正文 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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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兒今年已有十八,江家雖然是商賈之家,社會地位不高,但是江家與秦家關係好是京城人都知道的,再說,就算看不起江家出身,有些人也架不住其有錢。因此,雖然唯兒與秦七公子關係非同尋常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自她十六起,仍是有數不盡的人登門求親。
江老爺老來得女,又是僅此一女,自然是疼之若寶,普通人哪看得進眼去。前兩年,他也曾以為我秦七和唯兒是兩情相悅,私下向五哥打聽過,五哥是知道京城中的秦七其實就是小六的,兩個女子自然是不會發生什麼事情,但因我和唯兒的親近顯得太快,他摸不定我是否對唯兒有情,派人送了封信給我,我自然是說拿她當妹妹看,若是有好人家,唯兒又同意,還請五哥各方麵多多幫忙。五哥回信罵了一通,怪我對人家無意就該讓小六和她保持距離,這兩年京城關於秦七和江唯的流言蜚語還少嗎?連江老爺也誤會了。若不是父親私下動用力量壓過,怕是什麼難聽話都有。
我心虛得辯解了幾句。
這樣的情況是我和唯兒早已預料到的。畢竟今世我是男兒身,唯兒又是大家閨秀,來往得太頻繁,肯定是有閑言閑語的。但讓我和她保持距離又怎麼可能辦得到?我們兩個人,自現代來到這陌生的世界,雖然也有關心自己的親人,但我還是我,前世的我,她也一樣。很多不能和人說的話,隻有在她麵前才能暢所欲言。
據來信說,唯兒四月15去上香,騙過了丫鬟,偷偷單身一人出了寺,到現在仍下落不明。江老爺第一時間向秦家求助,為了唯兒的閨譽,消息已被封鎖,隻加強了京城各出入口的檢查。經過調查,已確定是唯兒自己走的,並不是被賊人挾持,父親讓我注意,唯兒可能會來杭州城找我。
我沉思片刻,問道:“信是誰寫來的?”
“大公子。”無咎道。
大哥?
我笑了起來:“讓各地七寶堂注意從京城到杭州的路上可有類似唯兒的人。我猜定是小六幫著她在上香的時候出走的,沿途也必有人保護,不用太擔心。”若不是如此,這消息肯定是小六或五哥送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是大哥傳信。想必父親也是想到了這點,在京城要瞞過父親的耳目一定要得滴水不漏才行,稍有點差錯,就會被父親看破。隻是這事做得有點過,江老爺被蒙在鼓裏,肯定是擔心,父親又不好明言是小六幫著唯兒出走的,才做出一番姿態。讓大哥通知我也是此意。也不知五哥和小六是否被父親懲罰了?
“是。”無咎應了一聲,轉身欲走。
“等一下…”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很舍不得。這是這幾天來我們兩個之間最正常的說話了。這兩天,有什麼事也是他先告訴了青兒或紫兒,然後由他們二人來和我說。今天大概是牽涉到唯兒,他知道我和唯兒關係不同,除了五哥小六,就是她最令我牽腸掛肚,因此才親來同我說。
他的腳步一僵,緩緩轉過身來:“宮主還有何吩咐?”
“你…。。”他的語氣冰冷,卻又仿佛壓抑著什麼。
我本來隻是下意識的叫住他,也沒想過要和他講什麼,但這樣的語氣狠狠得刺痛了我。這兩天的委屈突然全湧了上來,一時間忘了所在場合,大步上前,揪住他衣襟,拉向自己:“秦無咎,你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啊,今天我們就說個清楚,我秦倦在你心裏到底是怎麼個地位,到底你眼裏還有沒我?說啊!”
他微微偏著頭,眼光在我身上一掃,眼裏滿是沉痛,我待看得仔細一點,他已將眼光移了開去,低聲說:“沒什麼好說的。”
“你?”我氣結,深深的無力瞬間席卷我全身,手腳一陣酥軟。這人這樣子,叫我又如何?
我們二人就這麼僵持著。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他也像悶葫蘆,一句話都不說,任我揪著衣襟杵在那裏。
忽聽正屋一陣喧嘩,夾雜著幾句“死人了”的驚叫聲,無咎抬起頭,飛快看我一眼。
“公子!”是青兒尋我來了。“公子快去看看吧,青城派掌門人被發現死在房內了。”
匆匆趕到事發現場,這裏已經圍滿了人。分開眾人,走上前去,隻見清城派掌門人躺在地上,心口上插著把刀,圓惠大師正在檢查,今天的壽星歐長肖在一旁對著一著管家服飾的人狠狠的罵著。
稍後,圓惠大師站了起來。
“如何?”江勁首先問道。
圓惠搖搖頭:“一刀斃命。”
圍在屍體旁邊痛哭的幾人突然朝歐長肖跪下:“請盟主為我清城派做主。”
歐長肖忙上前扶起幾人,臉上一片悲;“幾位快快請起。張兄和老夫情如兄弟,老夫一定會為他報仇的。唉,老夫慚愧,張兄竟死在老夫的莊內,都是老夫的錯啊。”說著深施一禮:“還望幾位師侄恕罪啊。”
清城派弟子忙道:“這不關盟主的事…。。”
房外突然傳來一聲慘叫。眾人一驚,均扭頭去看。
驚叫聲是從全真教掌教房裏傳出。
全真教掌教的房間從這個房間的窗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此時這個房間房門禁閉。
“快,去看看!”絕塵師太叫了一聲,率先躍出房間,大家隨後,一把推開房門,隻見全真教掌教仰麵躺在地上,同清城派掌門一樣,心口插著把刀。
圓惠把手指放在掌教鼻子下探了探,又抓著脈門,片刻,朝著我們緩緩搖頭。
歐長肖一掌擊碎手邊的桌子,吼道:“歐允!”
歐允排眾而出道:“孩兒在。”
“立刻徹查全莊上下,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
“是!”歐允領命而去。
歐長肖深吸一口氣,道:“諸位,此事發生在我歐家莊內,老夫難辭其咎,但現在最重要的是盡早找出真凶,為張兄和王掌教報仇。”
“歐長肖,我們師傅死在你歐家莊內,全真教要你給個交代!”一穿著全真教服色的弟子抹一把眼淚,舉著手中的刀叫道。
“這位施主,現在不是追究是誰的責任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要盡快找出真凶啊。”圓惠大師誦一聲佛號道。
“的確,今日是盟主做壽,這麼多武林同道都在此地,竟被人無聲無息的潛入殺了兩人,傳出去我南楚武林有何麵目?”江勁道。
“也不一定是外人潛入吧?”那弟子譏笑道,兩眼若有所指的盯著歐長肖。
眾所皆知,歐長肖與全真掌教向來不睦。
歐長肖道:“老夫是這麼蠢的人嗎?在自己莊內,在自己做壽時殺人?再說,方才大家都在張兄房內,聽到慘叫聲趕過來,老夫有時間殺人嗎?”
我使勁一拍手:“啊!原來是這樣!”
一幹人都回過頭盯著我。絕塵師太道:“天水宮主可是有什麼發現?”
我道:“發現倒是沒有,隻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何事?”
我緩緩走到窗邊,道:“各位可有注意到我們進來時這房間所有窗戶都是關著的?”
絕塵師太看著圓惠大師道:“貧道沒注意,大師可知道?”
歐長肖道:“的確如天水宮主所言,老夫進來時這房間所有窗戶都是緊閉的。”
我道:“這就對了。從聽到慘叫到現在,這房間並沒發現有誰出去,門窗又是緊閉。”我頓了一下道:“敢問盟主,這房間可有密道?”
歐長肖道:“並無密道。”
我笑道:“在下的意思各位可是明白了?”
肖涼道:“宮主的意思肖某不太明白,宮主所言是指在這短短時間誒凶手不可能從這房間逃出。可剛剛眾人都是在張兄房內,聽到慘叫才一起趕過來,這…。”
我道:“天水的意思就是這是一個密室殺人案件。”
“密室殺人案件?”肖涼道:“又能說明什麼?”
我一攤手:“這隻是我剛剛想到的。若說查凶手,或許我們應該先問問為什麼大家都在張兄房裏時,王掌教卻一直在自己房裏呢?”
絕塵師太接道:“天水宮主說的有理,這位施主,敢問尊師方才為何仍留在房內?”她問的正是那質問歐長肖的全真弟子。
那人道:“弟子也不知道。剛才在正屋時,師傅說要回房間取一下東西,後來聽說張掌門死在房內,我師兄弟幾人立刻回來稟報師傅。在門口隱約聽到師傅和人在說話,知道消息後,師傅說隨後就來,我們就守在門口等師傅。過了小半會兒,忽然聽到師傅的慘叫,我們馬上踹門,就見師傅…師傅已經…。。”
“可知同你師傅交談的人是誰?”絕塵追問。
那人搖搖頭道:“不知道,師傅並沒說約了什麼人。”
“此人最可疑啊。”江勁道。肖涼緊接著說:“可惜無人知道此人是誰。”
“肯定是王掌教熟悉之人。”我道。
“從何見得?”肖涼挑起眉頭,看我。
“這個。”我指指桌上。這房間中間擺著張圓桌,圍著四張椅子,靠右牆處還有兩張椅子,椅子間有小桌幾,其中一張已被歐長肖一掌劈碎。我指的是正中間圓桌上擺著的兩個杯子。杯子隔得極近,由此可以想象得初王掌教和那人說話也必是貼得極近。
“莫非張施主房裏也是此情況?”圓惠大師猜測道。“老衲記得張施主房內一地的茶杯碎片。”
“有此可能。不過這並不能表明兩件案件都是同一個人犯下的。”歐長肖道。“老夫在此發誓,不把真凶揪出來老夫誓不為人!”
各大門派掌門商量了一下,派人保護案發現場,有討論了一會兒,沒得出什麼結論,就各自散了。
回到自己的房裏,我已經是很累了。讓青兒燒了點熱水,泡腳。
“公子,你說這人是誰殺的?”青兒整理著床鋪,一邊好奇道。
“說不好,這事有點蹊蹺。”
正說著,門被敲了兩下,傳來歐允的聲音:“天水宮主,在下歐允,可方便進來?”
我為難的看看自己泡得舒服的腳:“請歐公子稍等。”把腳拿出來,紫兒遞過帕子,我接過擦了擦,匆匆套上鞋襪。像這類生活瑣事我向來是自己動手的,不習慣讓人服侍,比如我永遠不能接受洗澡時還有人在旁邊。
紫兒上前開了門,歐允一腳踏進來:“宮主莫怪,歐允是奉父親之命來詢問幾句話的。”施了一禮,抬眼看我,卻是微微一楞,臉一紅,兩眼不自在的轉到別處。
我疑惑的低頭看看自己,原來是因為準備睡覺了,屋裏燒了火爐,暖暖的,我就隻穿了件中衣,領口鬆開,露出一大片肌膚,頭發散下來,斜靠在床頭。歐允近來看見的就是我這副模樣。
尷尬的拉上衣服,瞪了紫兒一眼,就放你們家公子著幅模樣見外人?不過也有些猜得到這兩人是因為看慣我這副樣子了,才一時沒想到不妥之處。
輕輕咳了一聲,我笑道:“歐公子請坐。不知是有何事?”
紫兒早已機靈的端上一杯茶,歐允抿了一口,放到桌子上,清了兩聲,才看著我道:“父親讓歐允徹查整個山莊,還請宮主見諒。請問宮主今日是否都在正屋中?可有人證明?”
“隻有中途出來了一下,咳,酒喝多了些,還未回去就聽屬下稟報說出了張掌門的事,隨後就趕到那裏去了。”
“可有人看到?”
“出來時有碰到娥眉的一個女弟子。後來下屬有宮裏的事稟報,找了個相對僻靜的地方。”
“哦。”歐允點點頭,道:“打擾宮主休息了,那歐允這就告辭了。”
我起來送到門口道:“少莊主可有查到什麼線索?”
“沒有。目前沒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線索。父親大壽,從外麵臨時聘了些人,雖是經過萬分小心的,但被人混進來也不是不可能。”
我讚同道:“人實在是太雜了些。”
“不早了,宮主早點休息吧。還請宮主自己也小心一點。”
“多謝少莊主關心。少莊主自己也小心點。慢走。”
送走歐允,讓青兒再提點熱水,繼續泡腳。
青兒一邊加熱水一邊笑道:“歐少莊主看到公子就臉紅呢。”
敲他頭一下:“任誰看到有人衣衫不整的出現在麵前,都是會臉紅的。”不過古代人的確是大驚小怪了點,我的裝束放在現代,隻能說低領罷了。
青兒摸摸頭:“歐少莊主會不會喜歡上公子啊?”
“才見了幾次麵啊?就你會亂想。”
“不是這麼個道理啊。喜歡不喜歡又跟見幾次麵又搭不上關係。”
“好了,別亂說……”紫兒道:“就算他喜歡公子,也要看公子喜不喜歡他啊,我們公子是死心眼的人,那麼多人喜歡公子,公子眼裏還不是隻有一個無咎?”
青兒嚷道:“所以才為公子可惜啊。無咎壓根兒配不上公子,公子這麼好的人,偏偏他還傷公子的心。”
“你們都別說了,收拾一下,出去吧。”
“是。”
剛剛躺下,又傳來敲門聲,我有點不耐煩了。想想要從溫暖的被窩裏鑽出來,著實不痛快。
“誰呀?等會兒。”
“天水宮主,在下歐允。”
又是你,我說你一晚上要來幾次啊,有什麼問題你不好一次性問清楚嗎?最討厭別人在我想睡覺時打擾我了。
“歐公子深夜找我們家公子何要事?”紫兒也聞聲過來。他和青兒就睡在我右邊的屋子,聽到動靜,出來問道。青兒進了我房裏替我整理。
“是這樣的,這位姑娘說是天水宮主的朋友,上歐家莊來找他的。”
我一聽這話,心裏隱約有了底,揚聲道:“紫洱,請歐少莊主和那位姑娘進來。”
歐允進來,第一句話就是:“又打擾宮主休息,隻是這位姑娘…。。”
他身後閃出一人,站在那,笑盈盈的看著我。
我笑道:“就知道是你…。。”
那含笑看著我的正是傳說中離家出走,下落不明的唯兒。
“小七…。。”唯兒撲過來拽著我袖子。
“怎麼這麼晚了還上這兒找我?”
“本來張濤是說先去客棧歇息,到明天再找你,可是後來聽說歐家莊死了兩個人,我擔心你,匆匆趕了來。”
“護送你來的人呢?”
唯兒四處看了看:“剛剛還在我身後的啊。”
“屬下們參加七公子。”門外傳來聲音道。我一看,門口跪著兩個人。
“小七,那個穿青衣服的就是張濤。”唯兒湊近我耳邊,小聲道。
我瞥了她一眼,朝門口說道:“你們二人進來回話。”
那兩人站起,進得屋內,跪下道:“公子有何吩咐?”
“是誰吩咐你們保護唯兒的?”
“回七公子,是五少爺。”
五哥?
“把你們的腰牌給我看一下。”
他二人從懷裏掏出一木牌,恭敬遞與我。
我接過來細細一看,是秦家家將的腰牌,上書青組甲,下麵是五哥的簽名。
秦家家將有赤,青,蘭,橙四組,領頭人都是父親的心腹。
我玩著手裏的木牌,若有所思:“你們跟著五少爺多久了?”
“回七公子,兩年三個月。”
“五少爺怎麼吩咐的?”
“五少爺讓屬下二人接到江小姐後即刻送到歐家莊。”
“就這些?”
“是,五少爺說見到七公子後,但憑公子安排。”
“你們先下去休息吧。”
我對著在一旁坐著的歐允道:“這幾位是我的朋友。還請少莊主安排一下讓他們先休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