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發生在一年前的事了，那時的我是高一的學生。
    我站在霧都的校門口，看著那陳舊的校門，我不禁皺了皺眉。外婆也真是的，想看住我也不用著讓我來這種死板又沉悶的學校吧？當時的我還並不清楚，其實霧都根本就是一所我理想中的學校啊。正當我想跨步走進學校，身後不知哪個冒失鬼撞了我一下，我一臉不耐煩地說：“喂，會不會走路啊？這麼多條路可以走，幹嗎偏偏選擇要撞我啊？！”一邊罵，我一邊慢慢轉過身。咦，眼前怎麼沒有人呢？
    就在我東張西望準備找到那個冒失鬼的時候，在我身下傳來一個纖細柔弱的女生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這時，我才發現她的所在，低下頭看過去。那個女生正坐在地上，一臉抱歉地看著我。我有些驚呆，那個女孩有著一張惹人喜歡的臉，但同樣也遭人嫉妒。最特別的還是她的眼眸和頭發，綠色的瞳孔配上微紅的卷發，實在顯眼。不過在我眼中，卻沒有什麼特別刺眼的感覺，因為那真的非常漂亮。
    看她一直坐在地上，我便開口說：“你還想在地上坐多久啊？現在是秋天了，地上已漸漸變冷了，想生病嗎？”
    她剛開始還有些木訥，但馬上清醒過來，急忙說：“哦，對不起！我馬上起來，對不起！”聽了她的話，我又皺了皺眉，這有什麼好道歉的？難道“對不起”是她的口頭禪不成？
    她緩慢地爬了起來，好像做這個動作很痛苦一般。每動一下，她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我想上前扶她一把，可誰知我的手剛碰到她的手臂，就隻聽見她“啊”的一聲慘叫，便又重跌回到了地上。
    我不解地蹲下身，看著她。這時我才發現，她的手臂上有許多長長短短不同的傷痕，我吃驚地問：“這些傷是什麼？”她聽見我這麼問她，馬上把袖子往下拉，想遮住傷口：“沒……沒什麼……是我不小心摔傷的。”
    “是被打出來的吧？”她以為我不知道，但其實我心裏很清楚，這是因為隻有被打才會出現的這種傷口，而且是很多人打才會形成的。我以前也曾有過，因為外婆從來不管我的緣故，我一感到空虛和寂寞時，出去打架就是我很好的選擇。每次打得渾身都是傷，回到家就被外婆罵，可第二天還是會出去打架，一天一天日子就是如此反複過著的。
    “你……”正當她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校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大幫子人，有男有女，我粗粗看了最起碼也有三十多人。我實在不明白，這麼多人難道是在搞什麼示威遊行？但如果是，人數也未免少了些吧！正在這時，那女生突然抓著我的裙角說：“你快走啊！我不想連累你！”
    “‘連累’？”
    “是的，他們是找我的。所以你快離開，我會說我不認識你，他們就不會找你麻煩了！”
    “嗬嗬~這個有意思！你說的是真的嗎？他們是霧都的學生？”我突然發現，自己很幸運。原本以為無聊的校園生活，沒想到還是有些“色彩”的。
    “那當然，他們都是霧都高年級的學長。”
    “學長？那他們為什麼要欺負你呢？你不是他們的學妹嗎？”
    “他們……他們沒有……沒有欺負我……”
    “嗯？”我的語氣中明顯帶著濃濃的疑問。
    “這……這說來話長，我……”女孩還想說什麼，卻因為一個學長突然一把抓起她的頭發，疼痛難忍而無法再說下去。
    隻見那學長惡狠狠地說：“你還記得嗎？我們對你說過什麼？叫你把頭發的顏色染成黑的，你竟敢不聽？！”至此我明白了，原來都是頭發惹得禍，因為紅色實在太突出、太耀眼了，讓那些心生嫉妒的人感到很不爽，所以她身上的傷也是這麼來的吧。
    女生痛得哭了出來，連說話也十分吃力：“我……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手……好……好痛……”
    有點憐香惜玉的男生此事早已放手了，可那男生不僅沒有放手，反而一臉奸笑地說：“你說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而在他周圍，也沒有一個人有就此罷手的舉動。
    原本我並不想插手，“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我一直是貫徹著這一思想而生活的（除了打架外）。但這個男生太過分，不就是自己的頭發是老土的黑色嗎？其實黑色也很漂亮，隻是那男生的黑色實在不敢恭維，超級難看！但隻為如此，又何必讓人家漂亮的紅色也陪你呢？人的嫉妒心啊，真是恐怖！
    我走上前，一把打掉那男生抓著女生頭發的手。隻聽，那男生慘叫了一聲，便“捧”著他那寶貴的“豬蹄”揉了起來。我對那女生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女生似乎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還在發呆中。我用手在她眼前比劃了兩下，終於她有了反應，帶著哭腔地對我說：“你……怎麼……還沒走？”
    “這時不應該說謝謝嗎？”
    “對……不起！不對，應該是……謝謝你……”
    我撓了撓後腦勺，說：“算了。”我也真搞不明白她，怎麼會是這麼一個沒什麼神經的女孩呢？而以後我的無危險意識都是被她傳染的。
    “對不起……”
    “這沒什麼好對不起的。”為了不再聽到她說“對不起”，我十分強調地說一句。
    一旁，原本在揉著手的男生，這會兒又生龍活虎地對那女生叫道：“她是誰？是你的幫凶嗎？嵐雲！”
    “不是的，我……我不認識她！”
    “胡說！如果你不認識她，她怎麼會幫你？好你個死丫頭，看我今天不打你個腦袋出血……啊！！！”一聲慘叫劃過天際。慘叫方當然是那個男生，而理由就是我往他腦袋上砸了一塊磚頭（因為學校在裝修，磚頭到處都有）。那男生應聲倒地，我一腳踩在那男生頭上，惡狠狠地說：“我倒要看看，今天誰腦袋上會出血？！”說完，我還不忘又在他的臉上重重地踩了兩下。
    “嵐雲！”我叫換了一聲那女生的名字。
    “啊……”嵐雲似乎沒想到我會叫她，一下子嚇得叫了出來。我對她笑了笑，希望她可以平複一下心情。果然，我的笑容起到了作用，她定了定心，用那略帶顫音的語氣說：“什麼事？”我原本就沒打算她會完全安下心來，但看她已經能流利的說一句話，我也安心了。
    “呐，這些人就是把你打成這樣的人吧？”我隨意地問了嵐雲一句，順便用眼角瞟了瞟那些正在瑟瑟發抖的人群。嵐雲抬起眼睛，害怕地看了看那些人，不知該說什麼。看見這樣的她，我又說：“沒事的，紙老虎就該有紙老虎的樣，碰到比他們強的人他們也就隻會躲不會再做什麼了！”嵐雲還是沒說什麼，說話的倒是那些被我稱為“紙老虎”的人，其中一個女生說：“嵐雲，好嵐雲。我……我什麼都沒做，不是我做的，是……是他們逼得，他們說看不慣你的頭發和眼眸的顏色。不管我的事！”說完，那女生就轉身跑了。其餘人也有了想跑的衝動，但這怎麼行，我伸手又拿起先前那塊磚往那女生後腦勺扔去。
    “啊！”正中紅心，那女生便臉朝下倒在了地上。
    我一臉輕蔑地看著她女生，對其餘的人說：“世上就是有這種令人討厭的人，因為看見勢頭不對，就想把所有的過錯全加在別人身上，我討厭這種人！”
    其餘的人全都縮回了剛剛想跨出去的腳，低著頭什麼也沒說。
    “算了，我也並不想再打了，你們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了。”看著那群可笑的人，我的玩頭被漸漸的縮小到零了。他們聽我這麼說，全都鬆了口氣，“但是，你們全都給我向她道歉，聽到沒！？一個個排好隊，道歉！”
    於是乎，馬上一條宏偉的道歉隊伍就展現在了嵐雲身前。我用腳拍了拍仍躺在地上那男生，說：“你也得道歉！……還想裝死？要不要我踩你的心髒，讓你永遠冬眠啊？”
    那男生一聽，連忙爬起身來，求饒般地說：“我照做，我照做！”
    十分鍾過後，道歉禮終於結束了，我也快睡著了。我勉強撐起自己眼皮，對嵐雲說：“我們走吧！上課已經遲到了！”嵐雲心有畏忌地看著那些學長說：“可以嗎？有人好像受了很重的傷啊！”我頭懶得回，說：“放心，走啦！那學長，有那麼一大幫人帶他去醫院了，不用你擔心。是吧？”最後一句明顯是一個問句，當然我是說給後麵那幫人聽的，隻聽他們很快就齊聲說道：“是的！”
    “看吧！”
    隨著那聲叫聲的餘音，我和嵐雲踏進教學樓。這就是我和那女孩第一次的接觸。
    三個月後的一天，我剛剛和龜茲高中的一幫子家夥幹完架（就是這次把鵠丘打成重傷的）。正躺在陽台上看天空，其實就是逃課啦！
    突然，陽台上的門被人重重推開了，但因為我覺得不管我的事，所以也沒太在意。但我沒想到的是，來人竟是……
    “薊柃！你怎麼又和人打架了？”嵐雲原本纖細的喉嚨在這聲叫喊中，完全聽不出原來的嗓音。
    我懶得抬頭，說：“小姐鎮靜些，作為好學生的你現在可是在逃課哦！”嵐雲聽了我這句，一下在臉漲得通紅，但隨即又說：“不對，這不是重點！你到底要我說幾遍？不要再打架了！”
    我掏了掏耳朵，坐起身，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呢？”嵐雲指了指躲在她身後菁汐，我立刻明白了，又是菁汐這丫頭告訴她的。我用一種極其恐怖的眼神瞪著菁汐，菁汐害怕得躲在嵐雲身後（自從認識她之後我才明白，嵐雲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女孩，根本就是一個小型炸彈）。嵐雲看見我這樣，瞪回了我一眼：“薊柃，明明是你錯了好不好？幹嗎瞪菁汐啊！”順勢便在我的右手臂上揮了一拳，“啊喲！”這次叫的是我了，她竟正巧打在我剛剛被打傷的地方。
    “怎麼了？”嵐雲和菁汐聽見我叫了出聲，便異口同聲地說。
    我看見她們這樣，便玩心大起，說：“痛死我了！天啊，嵐雲，你打得怎麼比那些男生打得還痛啊！”
    “不會吧？我打得很輕啊！”嵐雲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看著我。
    “要不要你也被我打一下，試試？”我假裝揮起拳頭，在她麵前比劃比劃。在一旁看著的菁汐，笑出了聲，對嵐雲說：“嵐雲，別相信她！沒看見她正在笑嗎？她在騙你啊！”
    “什麼？！薊柃！！”嵐雲原本心虛的聲音，一下子洪亮起來，震得我耳朵抖了三抖。
    “死菁汐，多嘴！”我把原本想揮向嵐雲的拳頭揮向了菁汐，隻見她在我手到達之前，就倒在了地上裝死。
    陽台上，三個女生就嬉笑在了一起。
    天氣開始變得更冷了，冬天靜靜地來了。
    這天天灰蒙蒙的，好像預示著什麼將要發生似的。我匆匆奔跑在走廊間，全然不顧周圍人差異的目光。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叫：“薊柃，給我回來！你聽到沒有？該死！”
    我笑著回過頭，說：“嗬嗬~你罵人咯！優等生怎麼可以罵人啊？！”我很滿足地說完這句後，便消失在了嵐雲的視野裏。
    我要去哪兒呢？當然去打架啊！
    剛剛接到通知，學校裏的學長們正在學校後的空地中對付另一所高中的人，好像是對方先找上門的。真是不要命了，誰不知道在圈內，霧都打架可是一流的，竟敢找上門來，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了目的地，戰鬥早已開始。我馬上衝了進去，一邊我還不忘對身邊的學長說：“學長真不夠義氣，怎麼沒等我啊！”
    學長因為手邊停不下來，又不方便回頭，便一邊馬不停蹄地打著人，一邊對我說：“是薊柃太慢了！”
    “什麼呀？！”說完這句，大家便各自幹起架來。十分鍾後，我漸漸開始明白，對方並不是什麼普通貨色，看來是準備好後才來的。因為雖然戰鬥已開始十分鍾，但還是沒有分出勝負，甚至霧都開始有些敗跡。而我呢，也有些開始喘了，對方都是一些人高馬大的大男生，如果我還和他們硬碰硬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我隻好在他們中間竄梭，找到空檔下手。但這也無疑浪費了我不少體力，就在我分心這一會兒，我身後一個男生從袖子中拿出一把刀，準備向我刺來。
    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我，隻看見一股血液濺在了我的臉上和衣服上，不對，這不是我的血，可明明那人拿了刀朝我刺來啊，會是誰呢？
    “啊~~嵐雲！！”我聽見了菁汐的慘叫聲。嵐雲？我低下頭看去，眼前的情景使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是嵐雲，此時的嵐雲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的腹部插著一把刀，大半衣服已經成了紅色，她的嘴角還流著絲絲血液。一片紅色占據了我的眼球，怎麼會這樣？看著嵐雲的臉色越來越慘白，我的大腦開始超負荷的運轉，不知到底該怎麼辦！
    我跪在了嵐雲身邊，兩手抱起了她的身子，說：“嵐雲，嵐雲！你醒醒啊，千萬不要睡！”嵐雲幹咳了幾下，虛弱地說：“現在後悔了吧？早勸你不要打架了的呀！現在才後悔有什麼用？”
    “我才不後悔，倒是你為什麼要衝出來呢？”我裝作生氣地衝著嵐雲吼道，但我自己也明白這是沒有用的，現在的我連生氣的力氣都快沒有，因為現在我真得很害怕、很悲傷！
    嵐雲笑了，搖了搖頭說：“不後悔？那為什麼要哭？你瞧瞧你，哭的樣子醜極了，我不要看！”我用那沾滿了嵐雲血的手擦掉了留在臉上的淚水，可誰知淚水卻停不下來，混雜了嵐雲的血在我臉上留下了兩行血淚，我帶哭腔地說：“你這丫頭竟敢戲弄我，我生氣了！我現在命令你，馬上給我站起來，馬上！這是命令！聽到沒有，我生氣了，我要懲罰你！！”
    “我好像……咳咳！！”嵐雲正想說著什麼，但她剛一開口就因說話過多而又咳出了血。
    我死命抱著嵐雲，說：“不要再說了，別再說話了！對了，快叫救護車啊，學長們都在幹嗎啊？學長！救護車！”一旁看呆了的學長們，在我這聲吼叫後，一個個回過了神，開始撥打起電話。而另一邊，那學校的學生似乎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一個個嚇得沒命地逃走了。我正想起身，攔住那些可惡的家夥，嵐雲卻一把抓住了我，說：“你怎麼就不肯聽呢？別再打架了，別再打了！”
    我原本氣憤的心情再聽了嵐雲這句後，安靜了下來。我重新坐了回去，對著嵐雲說：“我不走，你也別說話了。學長他們馬上就會叫來救護車的，你馬上就會得救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不會……”說著說著，我的淚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嵐雲艱難地伸出手，拂過我的眼淚，笑得很安詳，說：“我……自己知道，沒救了！刀刺得深了一點，所以……”
    “胡說！我不準你說胡話，你別說了！我不聽，不聽！！”我任性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用雙手捂住耳朵，搖晃著腦袋。
    嵐雲又一次伸出手拉下我的手，說：“不，你一定得聽！薊柃，你知道嗎？我是多麼高興可以認識你，你知道嗎？我其實是一個粗暴且又壞脾氣的女孩，可是啊，自從我進了中學後，同學們因為看不慣我頭發和眼睛的顏色，經常有事沒事地針對我，剛開始我很不客氣地還擊他們。可我發現到最後受傷最重的還是我。因為我隻有一個人啊！所以，後來我決定了我要做個柔弱的女孩，這樣他們就會覺得沒有意思，而罷手的。直到遇見你，我才明白自己又錯了，不做自己的人怎麼可能會讓別人喜歡呢？得到別人的認可？所以，我知道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見了你啊！咳咳~~”
    “別說了，我都知道，別說了！救護車要來了。”
    “不行，我還沒說完。薊柃，你要答應我啊，你一定要答應我，以後都不準打架！不要再打了，今天我會替你擋著，可明天呢？後天呢？所以啊，答應我啊！”看著從沒露出如此嚴肅表情的嵐雲，我點了點頭。這次是我的錯，如果我聽了她的話，沒有來的話，嵐雲也不會跟著來，如果她不跟著來，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都是我的錯！
    嵐雲看見我點頭，舒心笑了，說：“約定好了！”
    “嗯！約定好了……啊，不要啊！嵐雲，你怎麼可以閉上眼睛呢？你閉上眼睛了，誰來和我完成這個約定呢？嵐雲~~嵐雲！！”
    大約過了十分鍾後，救護車才趕到，可此時嵐雲早已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嵐雲的屍體被醫護人員運走了，隨後到來的就是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