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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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呃——”
暑假將盡裏,韓縭的身體出了狀況。
想吐吐不出的感覺,讓她想起了第一次暈車的情形,很相象,但更難受。暈車稍事休息後體力便有所恢複,眼前這反應卻是將渾身僅剩的力氣都抽離了。
病了?
還是?!
韓縭有點恍惚,沒發現魏子敬已經在她身後站了一會兒了。
“這樣子多久了?”
他剛送韓子欽去同學家。還想回來帶韓縭出去遛遛,好好談談。
拜姨媽姨夫出國所賜,這個暑假他過得好象掉進米缸的老鼠,說不出的快意。雖然每每看到韓縭吃藥他心裏也跟刀削火燎似的,可一到了夜晚,就跟著了魔似的閉上眼就想起月光下韓縭瑩白細致的身子,就怎麼也控製不住了。
他知道這樣做沉溺下去,隻會讓韓縭更排斥自己。看到陽光下,韓縭連個對眼兒都不願給他,他心中苦不堪言。
再過兩天,姨媽他們就回來了。他也要去省城了,又是三四個月的分離。他想臨走前和韓縭好好談談,不管她接受與否,把自己對她的心思講出來總是好的。
不料,剛一進門,就看見了這副景象。
霎那間,他靈光的腦子空白了,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那藥不是有效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七嗎?!
“走。”
他一把攥住韓縭的手腕向外就走。
“去哪兒?”韓縭渾身虛軟,隻想躺下來歇一下。
“醫院。”
韓縭抬起頭望著前方的男人,他,他是耽心她嗎?
但為了什麼呢?
剛剛的不適不但讓她五髒六腑糾結成團,連帶著也讓她靈動的腦筋有點卡磁了。
光顧著想了,沒留心腳下,她趔趄了一下,身子往前一衝,結結實實撞在魏子敬背上。
“怎麼啦?”
魏子敬趕忙回身扶住她纖細的身子,就那麼四目相對了。
魏子敬怔了,那眼神兒,那唇兒,讓他無法克製了,他摟過她,沒有猶豫低頭便吻住了兩片因不適而略顯蒼白的唇瓣。
第一次,韓縭沒有掙紮,她柔順的接受了這個吻。
這是一個魏子敬不熟悉的韓縭,柔弱似水,呼出的氣息中都透著讓人想嗬護憐惜的嬌憨脆弱。魏子敬心中一陣悸動。
“放心,一切有我。”
好容易平複了湧蕩的狂亂情潮,魏子敬在韓縭耳邊下了保證。
見懷裏的人兒身子直抖,他一把將她抱起,大踏步走向車庫。
韓縭漸漸冷靜了。
一切有他?一切不是由他而起的嗎?
她懷孕了!!
坐在婦產科手術室外的走廊上,韓縭還是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診斷結果。
她下意識的摩挲著自己的下腹,這裏有顆小小的心髒?!
可是,卻不能再讓他長大了!!
她呆呆地望著牆上的掛鍾,她坐在這兒幹什麼呢?讀秒!為這個剛剛成形的生命倒數著還能在這世上存在多少時間!!
原來她也可以做到殘忍冷血!
隻是,晚上會不會有什麼在夢裏等她呢?!
魏子敬說是去買東西,直到醫生叫韓縭的號碼時也沒回來。韓縭獨自走向洞開的手術室大門,每邁一步都覺得身體裏有什麼正在離開。
她躺好了,閃亮的器械伸進了她的身體……她的牙緊磕著唇,漸漸的,有什麼順著唇角兒滴淌了下來,可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如果就這樣死去,是不是能看到這個孩子?!
……
“嘴唇出血了。”
頭發花白的醫生把她扶下手術台。
“回去多吃點雞蛋什麼的。”
醫生淡淡的囑咐著,望著她不停瑟縮的小身子,再望望她空蕩蕩的身後,一絲憐憫浮在眼間。
“自己多照顧點兒自己吧。男人,都是狼啊!!”
韓縭抬起無神的眼,對著好心的醫生抽了抽嘴角兒。然後,扶住桌子撐著站起身,慢慢的,遊魂似的飄出去……
她緩緩走著,絲毫不曉得自己的臉色有多嚇人,好象隨時都會昏倒。她既沒去找魏子敬也沒打算回家,隻是走著,不停地向前走著……
一個支離破碎的半透明的小身子在她眼前飄蕩著,那是她的孩子,他被攪碎了夾出她的身體,她眼睜睜的看著,隻能看著,因為是她要求醫生這樣做的!!!
她殺了他,她的孩子!!
天漸漸黑了
韓縭再也走不動了。
幸虧天黑了,沒人看到,血順著褲管兒不停地滴下來,仿佛身體裏所有的血都集中起來,停不下來了……
她在一塊草坪邊坐下來,讓草叢遮擋住她的狼狽。
她就那麼呆呆的坐著,呆呆地望著遠方璀璨的燈火,那是這個城市最中心的地方,那個家也在那兒附近,可是那兒離她好遠好遠!
“小縭!”
心急如焚的魏子敬終於找到了她。
但韓縭對他的到來呼喚毫無反應,仍舊沉浸在自己飄忽的思緒裏。
魏子敬慌了,趕緊抱住她。他本來是想到外麵去給她買點東西的,可是往回走時卻感到心虛了,怕了。於是就繞回停車場去了,結果碰到高中同學江如虹和她母親,這娘倆見了他話特別多,等嘮完了人走了,他才驚覺太久了。
等他再到婦產科,已經找不到韓縭了。
一路打聽一路看,中間還弄錯了好幾次,好不尷尬。
“小縭,回家吧!”
看到韓縭身下的地上一片紮眼的紅,魏子敬隻覺心口一陣剜痛,他不忍再看,隻得別過頭去。
“回家吧!小縭。”
韓縭怔怔地望著遠方愈來愈美麗的燈火。
家?她還有家嗎?
她的思緒在現實與虛幻間遊離著。
一滴淚順著眼角兒滾淌下來,她想起了什麼,也感覺到了一股掏心錐肺的痛,她想站起來,可是剛立起來,便被黑暗張著無邊無沿的大口吞噬了。
“小縭!”
魏子敬難掩心痛的擁住她,可惜韓縭已經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