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王妃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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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吾王口諭,大婚期擾亂秩序者,斬立決——”
眼看鐵甲軍的刀出鞘,辰汐恍然轉醒:
“不要——”
刀落下的當口,紅衣迅速晃到男孩身前。高大的黑衣鐵甲當中,一抹嬌弱的紅分外耀眼。
“這是王的口諭——”
祁珖冰冷的聲音自不遠處的馬上幽幽地傳遞過來,暗示性地警告。
辰汐的銀眸裏此時全是男孩絕望的表情:緊閉的雙眼,以及倔強抿起的唇,明明害怕地顫抖著,卻又不肯求饒。不悔,又畏懼死亡,弱小又如飛蛾般撲向火焰……
“這裏,什麼也沒有發生——”女孩清泉一般的聲音流淌在寂靜的街道上。背挺直,下顎抬高迎向馬上的祁珖:
“禁衛軍長,這突然跌倒在我車前的男孩是誰?我們難道要為了一個頑皮的孩童阻礙了典禮進程麼?”
詫異閃過馬上人的眼睛,明明前一秒還是弱不禁風的女子,此刻卻威嚴無比。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息壓製住了軍隊的煞氣。持刀軍人的手雖如方才靜止不動,臉上卻已再無殺意。
頃刻間,扭轉乾坤。
辰汐的心反而懸吊在嗓子眼兒,並不確定抹滅事實的招數是否有用。不過很快懸著的一顆心放下,軍人的刀收回了刀鞘。男孩被釋放了。
離去的臨了,男孩眼底仍舊保留著她莫名的怨憤,但也多了些許複雜的光,隱隱含著感激。這已讓她滿足,雖然依舊不明白這些摸不著頭緒的哀怨出自何處,可隻要是她能夠阻止的,就一定不會愧於良心。
雪不知不覺間停了,陽光透過烏雲的狹縫露出一角,幾縷溫暖映在雪地上。
祁珖策馬來到她身側,提醒道:
“典禮繼續,還請王妃上車——”
“謝謝——”
再次回到車上的女孩,側臉對他嫣然一笑,銀眸滿是善良、柔和、以及感激。仿佛這雪地上的陽光,溫暖了冰封的心髒。有種讓人怦然心動的美,刹那再難移開眼。
那一刻,征戰沙場的男人臉竟然染上紅霞,好在恰巧的隱藏在頭盔後,無人知曉。隻有尷尬地奮力從那抹笑容裏掙脫的眼,泄露了點滴心事。
伸手,錦帕落入辰汐的麵前,銀眸詫異地回望,不明所以。
“額角——”
惜字如金的男人一臉不耐,扣住手腕強行塞到她手裏。在她還未回過神來時,策馬逃離。
嘴角的笑容擴大,原來木頭男也有可愛害羞的一麵嗬——
抵達神殿的時候,剛好午時。
潔白的大理石階梯好似延伸至天際。二十根巨型的浮雲柱托起一座神殿。完整的玄色天鵝絨布沿著階梯一路落下,直到她的馬戰車停靠處。而另一頭,夜叉族的王者一如既往的黑甲,披風卻似朝陽般鮮紅,威風凜凜地等待著他的新娘。
黑衣鐵甲一字排開整齊的立於兩側,一位身著白衣的女祭司來到她近前,微笑著朝她伸出了手,引導著她踏上了台階。
完成最後一層時,手被交付於等在盡頭的大掌中。朗熠的手很暖,碰觸的刹那,驚詫於她的寒冷,不悅地皺眉。掬起另外一隻,貼上了他的麵頰,企圖溫暖她:
“你該多穿點——”
磁性的嗓音輕柔地吹拂在耳邊,另辰汐片刻的失神。窘迫地想要抽離,反而被抓得更緊。
“你抓疼我了——”
她小聲抱怨,這才得到一點活動的空間。望向她眼瞳的霸道卻未減分毫。仿佛她是他的專屬,不允許一丁點地抗拒。黑眸眼底的占有,令她戰栗,典禮夢幻般的美好,瞬息瓦解,從天堂墜入現實。
一切不過是場戲,朗熠的局鋪給誰看的她無從知曉,隻道是自己在夾縫中求生存,退與進均不由她。
樂聲響起,轉身的刹那,餘光瞄到殿堂下的人群裏一抹紫衫閃過視線,待努力想要去搜尋時,又消失不見。方才是青洛麼?她不確定的錯愣。
感覺她的停頓,朗熠探身低語:
“怎麼了?”
“沒事,認錯人了——”快速的應道。但願真是她認錯才好。
婚禮慶典比她想象的要順利。整個過程除了沒有太多人參與,讓她深覺奇怪以外,一切均充滿好奇。神族的婚禮,祭司的祝福,英姿颯爽的黑衣鐵甲……都是那麼得令她應接不暇。
當然唯一不幸的是,她是參與者不是旁觀者。事情的演變有些脫離掌控,拋開滿載的新奇念頭以後,問題也就跟著來了:
從夜叉族法律角度來講,她跟這個族偉大英勇的王,已是合法夫妻——
天呐!那意味著今晚,她要跟對麵這男人“共用”一張床。
褪去了紅紗遮蓋的小腦袋,在身後的巨型大床,跟對麵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得灌著酒的男人之間徘徊。
但願他喝醉,最好不省人事。望著不停抬起又落下的酒壺,辰汐暗自禱告。可幸運之神再一次的忽略了她,辰汐永遠是那個不被看好的倒黴蛋。
朗熠的酒雖越喝越多,眼睛卻越喝越亮。
已入夜,空曠的室內獨留下他們兩人,安靜得有些詭異。紅燭的蠟油滾落,滴答在檀木桌麵,印出一汪蜜汁痕跡。辰汐的心跳動得劇烈,與外部的冷凝形成鮮明對比。
過了很久,冷不丁地,朗熠開口:
“怎麼受傷了?”
突然的響聲,嚇了她一跳。反應遲鈍地對上黑眸。對方沒有握杯的手指了指額角。
“喔!摔了一跤——”
彼此心知肚明的謊言,正如明知真相他依然會問,明知他知道一切卻依然會撒謊一樣。
望著她的深邃幽潭,掩蓋了所有情緒波動。他一直死死地盯著她,那種炙熱的眼神,仿佛已把她剝了個精光似的。
手不安地攏了攏領口,回避他的注視。幽靈般的聲音緊隨而至:
“那個男孩,孤已命人處決了——”
“你——”
乍聞消息,辰汐陷入震驚當中。難以相信耳朵所聽到的。
“你怎麼可以?!他還隻是孩子——”
白日裏,男孩帶著憎恨的年輕麵容浮現在眼前,那麼旺盛、朝氣的生命力,此刻卻再也不會展現了。她傻愣地想著,毫無意識地戰栗。
朗熠卻不帶一點同情心地繼續:
“孤在那個年紀,已經統領十萬大軍——”
冷冷的話語拋了過來,點燃了辰汐的怒火:
“那是你的族人啊!朗熠,沒想到你竟殘忍至此——”
她今天糊裏糊塗得嫁給了什麼樣的男人。
“我殘忍?!”一記冷哼掛上孤傲的薄唇,“辰汐,你又好到哪裏去——”
“至少,我救了他——”他怎麼可以把她與他同齊。
“哈!多麼慷慨的施舍。”朗熠一個箭步躍到她身前,眼底的火花撲朔迷離。手扣住了咽喉,另一隻覆上了她的臉,順著眉一路下滑來到唇角:
“瞧瞧,我娶了怎樣一個女人啊!這雙眼滿載了天下間的純淨,這唇宛如盛開的桃花,可這心卻似寒毒……辰汐,你這個妖精,你到底對我施了什麼法術?”
麵對眼前怒火中燒的男人,辰汐簡直想大笑出聲:
“法術?!我的王啊!你真是高看我了!是誰把我弄到三途河上來的?又是誰非要娶我不可?從頭到尾你可有問過我願不願意?!現在你又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這場婚禮原本就荒謬的可笑——很好,很高興我們總算達成了共識,現在我不幹了——”
打掉了勒住她脖子的手,鳳冠一甩扔到了地上。她受夠了,秉承“附和”態度乖乖被利用,反被指責淨是她的不是。既然這主兒如此難伺候,那麼她總該有權說不——
陰霾爬上了朗熠的黑眸,風雨欲來:
“這場婚禮荒謬可笑?!辰汐,你聽著,全天下都可以唾棄它,唯有你不能——”四周低迷的氣壓暗沉,一點點地貼近,“小不點,你果真不知好歹。你可知長老院半數以上的反對票,我是頂著何等壓力去完成它的。原本愧疚沒能給你最好的,可你,卻一點都不稀罕。天殺的,你這個女人簡直沒心——”
難怪站在祭祀神殿上她會納悶人如此之少,難怪出行需要禁衛軍護航。原來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
“朗熠,不要拿我作為成就你野心的借口——”
火焰沸騰在黑眸裏,此刻恨不能一刀霍了她痛快。上前迅速地抱起她,朝門外而去。
辰汐驚慌失措地掙紮,企圖甩掉糾纏。可男女力量實在懸殊太大。身子被朗熠半拖著前行,腳不粘地。
“你幹嘛?!”她反抗著,在他身上連踢代踹,對方卻似蚊蟲叮咬,置之不理。鉗住她的腰身,迫使她貼近他,話語從牙縫裏迸出:
“你不想知道上午被處死的男孩為什麼用石頭砸你麼?我就帶你去領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