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血月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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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世不久的母親這樣告訴她:身體源自父母,倘若你孝順媽媽,就不許自殺。
那麼好,她又苟延殘喘了三年,直到被人從樓上推下來的那一刻,她竟是心懷感激的。解脫般雀躍的心境,卻在再次睜眼的刹那全部毀滅。
一心求死,如今卻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天堂或地獄,有誰來給她解釋一下。不要是這種不知名的地方折磨她啊……
懊惱的瞬息,原本環繞在空氣當中的詭異樂聲頓住,對岸傳來另一個男音。區別於之前暗啞深沉,這次的平緩溫潤:
“熠,結界快要支撐不住了,快點把她弄回來……”
“你以為我不想麼?!那個鬼預見師要是敢騙我,這人類女孩假若不是光音的轉世,看我不把她撕裂扔到三途河裏喂魚!該死,這小家夥到底要吸食能量到什麼時候,這樣會毀了大神宗卷的……”
突地,聲音乍然而止,空氣中的飛絮塵埃仿佛被某種力量卡住,瞬間停滯。她分明看到對岸跳動的火苗突兀的靜止。好似黑洞爆裂瞬間的反噬,壓抑的、難以掙脫的,等待下一秒的空間擴張……
沒有任何預警般,震耳欲聾的雷聲從她身後爆炸,響徹天際,撕扯著空間、扭曲著大氣的粒子、碰撞變形最後毀滅殆盡。令人窒息的悲哀與恐懼從辰汐的身後擴散膨脹。被固定住身體的她無法回頭,卻能感觸到後背寒徹脊骨的戰栗。
最初是細微的哀嚎,逐漸高亢。憤恨、哀怨、難以平撫的悲傷……好似人類所能擁有的負麵氣息都彙聚在一起。一點點妄圖衝破看不到摸不著的天然屏障,朝被困住身體的她傾瀉下來……
“不要——”
她本能得抗拒。身體裏的灼熱感仍舊不停歇的反噬著骨血,沒有絲毫放過她的打算。脊背卻已被絲絲上竄的涼意侵蝕,冷汗滲出了毛孔陰濕了後背。恐懼的戰栗感幾乎要把她逼瘋。
眼前的一切至於她太過陌生與不熟悉,仿佛難以預料的脫離掌控。而唯一可能提供援手的對岸人影卻在此刻變得安靜,沒有一如最初的不耐,卻似把她這個人遺忘了般毫無訊息。
不知道是被身後奇特的空間嚇壞了,還是忙著尋找解決辦法,總之她是被就這樣擱置了,在這個未知領域,頂著下一刻不知名的事物的侵襲,生生得被人撂在了血河麵上。
辰汐總算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危險來臨之前,怎樣都好,做點什麼,辰汐……”
輕聲自語,自我催眠。
倘若一切都不在能力範圍之內,那唯一還能操縱的也隻有自己。堅強的意誌抵禦住了恐懼。深埋在心底的求生意識開始泛濫,帶動著身體中每一個細胞的興奮跳動。本能成為唯一的執念,催促著她在威脅降臨以前離開……
“離開,離開這裏……”
宛如呢喃,又仿佛是鼓勵的源泉。一點點的奪得掌控權。不知名的樂器的吹奏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有安撫人心的作用。身體中的熱源伴隨著樂聲流滾從丹田湧上大腦中樞,企圖驅走寒顫。可身後的屏障卻也在增進著碎裂的速度,一波波的冷意顛覆著血水打濕了足尖。
冷,絕望的寒冷。毫無生存理念的灰白絲線伴隨著哀鳴,像無數隻張開的手從後麵湧來,撕扯著、包裹住三途河麵上單薄的身軀,越織越密……
一遍遍得告訴自己挺住,似乎也在此刻開始初見成效。至少她已有了支配身體的力量。最初是手指末梢,然後是整個掌竟然可以隨意地轉動。
“快了……就快了……”
這樣的希望給她些許安慰,蒼白的臉孔上浮現笑意。可餘光瞟到此時出現她麵前的人兒時卻笑不出來了,生硬的咧嘴,表情呆滯……
4。
船夫,或稱為擺渡人,血河上的擺渡人。
很難描述那是一種怎樣的怪異畫麵,在這片毛骨悚然的暗紅色水麵上竟然也會有船夫。但眼前的人立足於破舊的小船上,手中執槳,身著鬥笠雨披不是這血河上的船夫又會是誰。
畫麵當真詭異。正因如此,當巨大的鬥笠被一雙骨瘦如柴的手摘下露出臉孔的時候,辰汐幾乎是難以控製得呼叫出聲。
那也能稱之為臉麼?
蒼白若紙茫茫一片。更或者壓根就隻是一片而已。朦朧模糊分辨不出五官。唯一能稱作是眼睛的部位,被兩團漆黑無光的洞代替,深深的對上辰汐的,仿佛能吸進一切的空靈。而此時,她竟感覺他是在笑呢。沒有五官,看不到上揚的嘴角,沒有臉部肌肉的扭動,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似的,或者說他是讓她知曉一般在衝她笑。不附帶情感的微笑。
“老天!你果然考驗我的神經——”
辰汐情不自禁得低呼。那人兒卻在此刻發出聲音,帶著絲絲的死亡氣息彙入她的大腦:
“容我自我介紹,大人——小人是虛,三途河上的擺渡人——”
“你說……三途河……這裏是三途河……”突來的訊息讓她不自覺的結巴。“那我背後的是地獄……”
“是的,大人。確切點說是幽冥界——”
現在是什麼狀況?!辰汐像是被人攉了一巴掌,她敢肯定她決不是在做夢,此刻從沒有過的清醒。就目前的局勢而言,她是死了沒錯,而且已經半隻腳跨入幽冥鬼蜮。現在不過是退後一步就心滿意足的麵對死亡,而上前一步呢……
頭開始隱隱作痛。她不知是否所有經過三途河的靈魂都如她一般清醒,至少現在她是多麼希望自己是渾渾噩噩的,不管是進是退,反正最終有個去向,不用在這倒黴的河麵上折磨自己。
“那麼,大人,竟然現在您已經完全清醒了,您是否決定跟隨我進入幽冥界,還是您打算留在這裏?”
“等一下,我已經是死了對麼?”
看來她並非是中大獎穿越,而是合理性死亡,不過她仍需要確定。
“您說笑了大人,萬物均有壽命,生老病死乃之常理,就算是神也有消亡回歸幽冥的一天。但……那並不包括您——”
辰汐突然有點反應遲鈍,這才意識到,對麵這個沒臉的擺渡人虛從頭到尾都在稱她為大人。
“等等,你叫我什麼?!”
“大人——”虛畢恭畢敬地欠了欠身,重複。
被一個詭異的沒臉家夥稱為大人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至少辰汐此刻有點發蒙。
可是形勢卻已由不得她再深入的詢問,身後的屏障轟隆一聲巨響,徹底破裂。溫熱的血水仿佛潮汐來臨般頃刻間暗沉,她明顯的感覺到距離足底的水位低了幾米。還未來得及反應,水又迅速回漲,沒過了腳麵,然後蔓延上小腿,吞食掉下肢,朝胸腹方向彙聚。眼看她就將要被湮沒在這看不到底的三途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