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遠嫁火熾國 第十三章 七日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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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小說的情節,像我這般被惡毒王後打出血的妃子,應該馬上有大王前來看望安慰,然後幫我出氣的。可惜火炙自己身受重傷,所以過了一整夜,我的鳳祥殿中除了近身宮女們的低泣聲,倒並沒有大王那邊的人來探望。
其實我實在很懷疑火炙到底有沒有受傷,因為奈落的攻擊太沒有殺傷力了。放心不下的我,便派了光和影聯絡還留在王城中的親兵打探消息。陌更是動用了些手段,打聽到更加詳細的消息。於是,不出一日,消息便源源不斷的進入了我的手中。事實上,到了第二天的早朝的時候,就有太監傳下王旨:因大王身體有恙,不能早朝,並遣眾官散去,獨召烈親王謹見。火炙接任大王之位以來,不管何事發生也沒有不早朝的先例,所以一時之間,朝野上下一片嘩然。眾官議論紛紛,而火炙遇剌之事,雖然事先有大王親喻不許外泄,仍是被泄露了出去。這樣,不光是皇親貴胄和朝中重臣了,就連王城之中的市井之徒,也開始紛紛揣測起大王的傷勢來。不出一日,所以矛頭均指向了火熾國的大祭祀火睿身上,而且有好事者,甚至栩栩如生的描繪出,火睿身邊的大妖魔奈落是如何傷了大王,並逃出了皇宮的。此言一出,就引得百姓們的群情激憤,許多人早就認為神殿之中不應該存在妖魔之類東西,那是褻瀆神靈的行為。現在出了事情,責任自然都是擁有妖魔的大祭祀火睿的錯。於是又有人重提七年前火睿慘敗水月國一事,一時間,原本受人敬仰的火熾國主祭祀火睿,竟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就在王城中的百姓們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著大王受傷事件之時,左相家的日子卻甚不好過了。左相足不出戶,想暫時避避鋒頭。火睿這次的事件牽連的不隻是他本人而已,而是關係到整個左相家的生死。左相一時也想不到辦法,隻得派下人出去打聽消息,並遣人去聯絡宮中的王後。王後是左相的本家子孫,當年先王在世時,獨寵妹妹傾城和侄兒火睿,所以火炙的婚事也是由傾城說媒,先王給主的婚。左相家想要穩固地位,自然不能讓王後之位落到旁家,便從本家中挑了女子,嫁給了火炙,也就是今日火熾國的一國之後。由於奈落重傷了大王並帶著火睿出逃,這件事到底是誰的主使暫無定論,但是這事情無論如何不可能壓製下來了。而且左相平時也有樹敵,再則這麼大的權勢之家也不可能不出現些宵小之輩,欺男霸女的事也有發生過,所以,左相擔心有人會借機扳倒他。現在隻能指望一下王後了,看她能不能在大王麵前替自己開脫一下,甚至火睿,雖然是自己的親孫,但是自己也隻有大義滅親了,否則大家都沒有活路。
但是,此時王後也有十分頭痛的事。王後本以為大王受傷肯定和那個蓮妃有關係,再加上近日裏大王對於蓮妃的寵愛,所以趁著大王傷重,顯擺一下王後威儀,對那蓮妃小懲一番並無大礙。而且大王現在身受重傷,應該無暇顧及一個小小的妃子才對。卻沒有想到,才杖打了她不過一天,大王身邊的貼身太監就前來宣大王旨說:王後行為有損國母威儀,罰俸三月,當閉門思過七日。王後想不通是誰報的信,那班嬪妃是不可能的,她們巴不得自己把那蓮妃打死才好。身邊的人都跟了自己幾十年了,不可能出賣自己。鳳祥殿裏也沒有人進過大王的寢宮,更不可能將這消息傳出去,倒底是誰在背後捅了自己一下?忐忑不安的捱到了傍晚時分,就接到左相家的人送來的消息,外麵的傳聞對於左相家來說越來越不利,甚至有百姓開始向左相家府邸的大門上扔些臭雞蛋、爛菜葉之類了。老實說,王後此時心裏也是沒底的,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何種局麵。沒想到左相家五世公卿,其間還出過兩個太後,如此顯赫的家世,竟擋不住市井的流言。如果朝中的大臣也持相同態度,那麼左相家的日子也就到頭了,畢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大王了。一定觸怒了大王,就算是皇親國戚,火炙一樣下得了狠手,何況區區一個左相家。隻盼著大王能看在火睿是他的堂弟的份上,從輕發落左相家才好。可是,到了天黑的時候,原本給王後送信的家人又返回宮中,左相府已經被禦林軍包圍,已是不許進出了。王後心中暗道糟,看來大王是要將左相家連根拔起了,恐怕自己這後位也是保不住的。
不過王後畢竟是王後,若沒有些手段,也斷然是坐不上這個位置的。她招來心腹宮女,拿了許多銀錢首飾之類,買通了大王近身的太監。讓那太監向大王透風,說王後心知過錯,憂心成疾,已經一病不起,禦醫也術手無策了。一國之後要歿,火炙的傷再怎麼裝也是裝不下去了,畢竟是夫妻,不可能不顧死活的。但是火炙也不親自去,打發了太監安慰王後,傳話說左相家之事與王後無關,勸王後莫插手此事。王後自是明白人,但是左相家倒了,自己又能好到哪裏去?隻是大王已經發話了,自不好明的來。於是,王後又拿銀子收買各處嬪妃,要求她們幫忙說話。不過,作用有多大,王後心裏自是清楚的,不過是拿錢先穩住那些急著看熱鬧的女人罷了。最重要的,恐怕還是昨天才被她責打過的蓮妃。那小妮子也不知道有什麼妖法,愣是讓狂放不羈的大王收了性子,如果她說上一句,大王應該還是會聽的。歎了口氣,王後無奈的命人打燈照路,這鳳祥殿還得去一趟,隻是這次,自己恐怕要難看了。算了,為了左相家和自己,還是忍了吧,過了這一劫,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昨日受杖刑的地方還有些刺痛,雖然沒有破皮,但是仍有些青紫印記。其實如果我早知道那杖的厲害,肯定不會撤了防禦結界,不過這次打挨的還是值的。陌傳回來的消息把大王整治王後的事都告訴我了,我雖然不太清楚大王是怎麼曉得的,但是對於王後的處罰我倒覺得有些重了。一國之君斷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妃子將王後禁足吧,火炙也不是那種會被美色迷倒的昏君啊。何況我的身份敏感,這樣不會引起大臣的不滿嗎?然後光和影姐妹的消息也回來了,我才知道我水蓮原來沒那麼大的麵子,這一切都是針對左相家的行動,而我又糊裏糊塗的成了導火索。聽到禦林軍將左相府包圍,我相信明天早朝之時,就是左相家傾覆之際。正當我躺在床上整理思緒時,春兒來報,王後駕到,要我馬上準備迎接。我看著春兒,突然露出一個極甜美的笑容,倒把春兒嚇了一跳。我忙道:“春兒別慌,去跟王後娘娘說:蓮兒身體有恙,無法起身迎接,讓王後娘娘回吧。”春兒一聽倒真慌了,一個妃子是沒有權力拒絕王後娘娘的召見的,何況是王後娘娘親自來訪。“這可使不得啊主子,您要任性也別在這個時候啊。”春兒急道:“王後娘娘親自來訪是天大的麵子,您要是不見,隻怕王後娘娘震怒,您又要挨板子了。”我聽了這話,咯咯的笑起來:“春兒,你……你……你好單純哦!”用現代語叫又單又蠢啊。這個時候王後會來,還不是把我看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如果換成別的嬪妃隻怕會覺得祖上積德,會得到王後娘娘的親自慰問吧。可惜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沒有那些階級觀念,不管什麼人,欠我的就得還我,打了我,那我當然要打回去羅。“春兒,照我的意思說去,再磨蹭我要生氣了!”我加重了語氣,果然春兒不敢違背,諾了一聲就去了。
我翻身身趴在了床上,這個時候多少要裝一下。隻是不曉得王後又會玩什麼花樣,昨天才得罪我,今天又要來求我,還真是件難為人的差事。不多時,就聽得眾人的腳步聲響起。王後人還在門外,就高叫一聲:“妹妹,姐姐來看你了。”隨即,王後和一幹宮女太監進得寢宮之中。我有傷在身自然是不能起來的,我幹笑道:“王後娘娘怎麼有空來看我這罪人,是不是想看我死了沒有啊?還是嫌打得不夠,還想再給我上上刑?”王後聽得這話,臉色都沒變一下,笑盈盈上前,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妹妹說哪裏話喲,姐姐昨日也不是沒有辦法嘛。若是不按規矩演給那班嬪妃們看看,以後我這王後娘娘怎麼能管得住那班小蹄子們。倒是委屈妹妹了,這不,姐姐我心裏放不下妹妹的傷勢,特地來看看妹妹。來人,把本宮帶給妹妹療傷的東西都呈上來。”旋即,一幹宮女們把一箱箱奇珍異寶捧了上來。如果走秀般一一在我麵前顯過,然後退到一邊。我掃了一眼,這東西說是給我療傷,不如說是賄賂我吧,我扭頭看那王後,見她一臉笑眯眯的看著我,那感覺還真是怪異。王後見我扭頭看她,立即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遞到我手裏。“妹妹的傷不可用那些庸藥,這是我宮中珍藏的療傷聖品,名為九珍膏。這種膏藥是采選九種珍貴草藥精心配製,即使是大王也不一定能拿得出來。今日妹妹算是趕巧了,前番木槿國有使來朝,進貢了一瓶給我,如今妹妹身上有傷,用這個是最好不過的了。”
看來這王後的確是有些手段的,不過也隻能如此了,我冷冷笑道:“王後娘娘,您覺得錢真的是無所不能的嗎?可惜我這小小的妃子沒有那麼大的麵子,既救不了左家,也收不起這錢財。至於那藥,王後娘娘還是留著的好,要不然,以後想用隻怕都用不到了呢!”我伸手將玉瓶遞給王後,卻看到王後那變得極難看的臉色。“不識抬舉!”她幾乎是搶過的瓶子,然後站起來轉身背對著我。但是她並沒有立即走出去,隻是低聲道:“水蓮,你真的要與本後為敵嗎?”我轉過頭不再看那王後,深深呼了口氣,我輕笑起來。“王後娘娘,你我心裏都清楚,大王是什麼樣的人物。對於一個過了氣的玩具,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王後沒有再說話,她默默帶著一大群宮女太監離開了我的鳳祥殿。我也隻是沉默著,寢宮裏的空氣裏彌漫著令人壓抑的空寂,就連春兒也不敢說話,隻是在一旁靜立著。我將頭埋在枕頭裏,我其實也知道火炙,對於丟棄掉的玩具,他是不會心存憐憫的。王後、左相還有火睿,不過隻是火炙的玩具罷了,陪他做算計的遊戲。現在他厭了,所以他們的結果隻能是被拋棄。
果然,事情朝著我想像的方向發展著。第三天早朝之上,火炙下令:通緝火睿,查抄左家,免了左相一切官職,並將左相和一幹與左家有關的朝中大員一同打入天牢。理由很簡單,火睿圖謀行刺大王,罪及九族。隨後,火炙又下召:王後失德敗行,即日廢除後位,打入冷宮。隻是一個早上的時間,曾經風光一時的左家就這麼完了。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火炙如此的決定,卻沒有引起想像中朝臣們的激烈反對。朝中上下幾乎是爍口一詞,稱讚大王英明決斷。而且由火烈親自統領的禦林軍也很順利的查抄了左家,左家除了直係親眷被押入天牢之外,其餘的家人奴仆全部貶為奴籍,送入宗人府。
在火熾國這個等級森嚴的國家,被貶為奴籍就算是除了死之外最厲害的懲罰了。因為身為奴隸就沒有一切的權力,所有的事情必須聽從主人的安排。而且以後自己的子孫一出生就是奴隸,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宗人府是官府開辦的買賣奴隸的機構,專門販賣如左家這樣犯了罪被判為奴的人。當我得到消息時,已是午後時分,所有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再無更改的機會。對於這個結果我是想到過的,隻是沒有想到火炙會做的那麼絕,左家的人一個都沒有放過,統統給處置了。至於火睿,更成為朝廷的通緝要犯,現在在火熾國根本沒有立足之地了。一切都按火炙算計的那樣,不僅要了火睿的命,還讓他成了受人唾棄的罪人。隻是,火炙的做法也讓我感到心寒,如果有一日火炙也想算計我了,我的下場恐怕也不會好到哪去。看來,我必須更快的行動,我可不想當火炙的玩具,我有自己要走的路。
到了第四天,朝中那些空缺的職位就被火炙安排的人頂上了。而且火炙還下了一個令人無法接受的王召:賜死包括大祭祀在內的,原來在神殿中供職的所有人等。此令一下,就有大臣反對,但是反對的聲音很快就被平息,神殿中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仍被賜死了。到了下午,新一批的神職人員就進入神殿,那全部是火炙親自安排的。包括主祭祀在內的自種神職人員,火炙早就選好了,隻等這次大清洗了。如此一來,不僅是朝廷之上,就連神殿中也全部是火炙的親信了。我隱約感覺事態有些不對勁,這不像是火炙在了結私人恩怨,而是像在謀劃著什麼,但是我又猜不到他在圖謀什麼。
我焦急的等待著光和影,今天一大早我就派她們去聯絡昊天和陌,但是正午都過了,她們仍沒有回來。陌有兩天沒有來消息了,一切都變得無法掌控,我變得不安起來。我的感覺告訴我,這皇宮裏太危險,多呆一天,我就有可能會遇到我不願意遇到的事情。所以,我才命光和影去聯絡昊天和陌,我想盡快逃出這皇宮。
等得太無聊了,我遣下春兒,獨自在禦花園的池子邊坐下。已是秋日了,陽光懶洋洋的灑在我的身上,我望向那一池秋水,心緒煩亂得很。從火炙受傷過了才不過七天,王城中的一切就都變了。左家完了,王後被廢,神殿也被大清洗了。而且更令我吃驚的是,火炙下令封火辰為元帥統領三軍,這一切都預示著我原來的計劃可能出了紕漏,我不過是被火炙利用了一把。水月國他一樣是要打的,而我不過是他新的玩具,所以我不能再等了。
歎了口氣,我伸手抓起地上的一個石頭投向水麵,看那石頭在水麵上蹦跳著劃出老遠,卻仍逃不過沉沒的命運,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一個身影擋住我背後的陽光,陰影將我籠罩起來,我不禁回頭看去。雖然背著光,但那俊美的臉龐和優雅的身形還是告訴我,來人是火烈。看清來人,我轉過頭並不看他也不說話,倒是火烈馬上坐下來。他也不避嫌,就坐在我身邊,然後開口道:“蓮兒,你別在跟王兄鬥了,你鬥不過他的。”我吃驚的看著他,他反倒不開口了,隻是盯著我看。我鎮定下來,輕笑道:“我可是你的嫂子哦,你怎麼可以叫我的名字?你剛才說什麼呢,我都聽不懂,我是堂堂王妃呢,怎麼可能忤逆大王的意思。”我輕垂下眼,“倒是你,怎麼可以這麼親熱的叫我的名字。叫大王知道了,可怎麼好的?”臉被火烈白皙的手輕輕抬起,眼睛不得不對上他的眼,然後看到他眼中的堅決。“蓮兒,你冰雪聰明,我說什麼你清楚得很。你不喜歡王兄,我是知道的,但是要在這皇宮中生活,就必須知道保護自己,不然誰都保不了你。”我一驚,從他的話裏,我聽出來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拍下火烈的手道:“請烈親王自重!”他聽了話苦笑道:“若是心能聽我的,我何必這樣不知輕重的找你。若不是這樣喜歡你,我怎麼可能背著王兄見你。蓮兒,若你真不想在這皇宮中生活,不如跟我一起逃了,我定會讓你幸福的。”他的手緊緊的抓住我的手,我掙紮著,大聲喝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叫人了。”火烈的力道漸輕,而我則掙脫他的鉗製一下子站了起來。“烈親王若沒什麼事情,就恕蓮妃告退了。”我轉身不再看他,卻聽他幽幽的說道:“你如果不是我的王嫂,我一定不會放手的。我愛你,我是真心愛你的啊……”我冷冷道:“人生沒有如果。”就頭也沒回的向鳳祥殿走去。
火烈如此失態的來找我,一定是出事情了。我急急的回到鳳祥殿才不多時,就見春兒慌慌張張來報:大王駕臨!我急忙整理容妝迎了出去,不知道會是什麼事情在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