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起滄然  第九十章 謀者誰?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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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睜大了她的眼,純澈的瞳眸眨亦不眨地盯著她的異母兄長。沒有任何的謊言逃得過她的眼,清澈的眼眸並非茫然不解世事,而是將世間一切看得太過於通透。漠視一切的規則,不推動,不反坑,近乎於冷漠的明澈。雖然對於現在身處的國度的局勢隻存在一個模糊的概念,但這並不妨礙她看清某些事物。
    皇兄沒有說謊。
    她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那個白袍的男人,是覆滅了落纓的人,是現在這個名為白曌的國家的掌權者。皇姊喜歡這個男人,他們如此沒有忌諱地並行,皇兄也決計不會讓皇姊受到分毫的委屈……這麼說,樓蘭皇姊該是這一路上她隱約聽到他人提及的白曌的一國之後了。
    皇姊與落纓孰輕孰重?
    不必出口相問,她已經知曉答案。即使將整個世界放在天平的一端,也是敵不過另一端的樓蘭皇姊的一根毫發的吧?
    “曇汐,你回過流年城?”
    少女搖首,“我沒有回過流年,遇上皇姊他們是意外。”
    恰在此時,死士頻繁的攻擊撕裂了屏障,手中利刃直指汝嫣凝夜的心髒!驚見這一幕的少女眼見斂眸的兄長躲亦不躲地立在那裏,不禁叫出聲來,“皇兄!危險——”
    眼簾掀起隻在刹那之間,殘麵不見驚懼,隻有身形向側悄移,令那利刃紮於空氣之中。這一身墨色衣袍者抬首,月下的容顏清冷,“曇汐,讓他們離開,這是陷井。”
    這是個陷井,針對皇兄而來的陷井,這個她知道。但皇兄的言語裏所透露的,又分明不是這個意思,怎麼回事?
    曇汐正在“聽從”與“不聽從”的猶豫之間時,馬蹄聲由遠及近……
    少女回首,望見並騎的二人。
    他們已經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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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演在眼前的,是一場殺戮盛宴。
    月下有隱隱綽綽的人影飛舞,用盡全力地拚殺,若是一個疏忽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死亡的利刃!草地暗澤,原本青綠的草尖淌著朱紅液體,一眼望去,近乎於墨的草地有種扭曲的感覺。
    人數較多的圍攻者們明顯並非出自同一派係,從使用的武器、使出的招式上,均可以看出端倪。不要命似地紛湧而上,隻為了有機會將那被圍困者置之死地,永絕了主人的心頭大患!而那被圍困者,廖廖數人之中,一道縱橫的身影醒目。劍花翻挽,是更為近似於舞的武。
    這並不是白羽令初次見識到汝嫣氏族的劍術。流年破城之日,未及弱冠的前朝太子傾熒,精湛的劍術已經令他驚異。他想,若不是有二十來年間與不同的人較量、幾度將要喪命的經曆,也許他會勝不過被養在溫室的汝嫣傾熒。
    雖然早知汝嫣凝夜不可小覷,但他亦沒有料到,同為汝嫣氏族,這位國師與前朝太子之間的差距竟是如此之上。麵對汝嫣傾熒的驚異,到了此刻便成了驚豔……
    手腕翻轉,劍身挽出清冷的弧光,利刃交錯聲中,寒芒再度變幻,錯開利刃,直掠咽喉。墨袍似影,手腕一掠即退,取人性命隻在眨眼之間。有刺客氣急敗壞的手伸向了他可以稱之為累贅的綿延長發,觸手軟涼,墨衣人一個抽身,墨綢便自刺客掌心滑過,不留痕跡。
    紫眸回轉,望見趕至的二人,寒聲陡降,“這是陷井,樓蘭——”
    來不及了。已經有人先一步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向身邊的同夥使出個眼色,原本歸屬己方的不少人將刺出的利刃改換了方向!這原本便是他們的主人的命令,護送朝蝶公主回歸流年,並在昭雪帝現身時變更任務。
    “昭雪帝——他是昭雪皇帝——”
    在有心人的傳播之下,瞬息之間,這個稱呼傳遍了各個刺殺者的耳。國師凝夜與昭雪帝同時離了流年結界現身,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不少人掌中的兵器滯住了那麼一會兒。隨即,來自他們不同的領導者,新的命令已然下達!
    ——殺了昭雪帝!
    昭雪帝與國師凝夜,正麵刺殺這二者孰易孰難?不少人的心底已有定論。一介凡夫俗子的帝王,與一個神殿祭司的繼任者,神秘莫測的術法已經讓人心頭多了一層忌諱,自然是刺殺帝王較易了。
    昭雪帝與國師凝夜,刺殺這二者作用孰大孰小?昭雪帝若亡,短時間內皇權再度更迭,即使是聞名天下的國師凝夜、即使有神殿出手相助,隻怕亦是無法全然製止這片土地的動亂。異姓人已經登上過皇座,汝嫣氏的權威遭到了挑戰,那麼下一個稱帝者,會是哪位?會不會是自己?異心既起,向更為強大的臨近國家允以城池伸手求助也在情理之中,動蕩無法避免。
    國師凝夜若死,昭雪帝無法向神殿交待,雙方生隙。這樣的情況下,神殿會作出如何的舉動?由原本的幕後站到台前,操縱這片土地的動亂,令他國心生警戒麼?不,神殿祭司不會作出這般的決斷,時機尚未成熟。還是使用一些神殿的秘術,令昭雪帝死於非命?也不大可能,昭雪帝有神殿祭司的侄女這張完美的護身符……
    ——同樣的機會。你要殺昭雪帝,還是國師凝夜?
    這句話,是一位極盡妖嬈也極盡狠毒的帝王親筆書下,由暗探放到各個勢力的掌權人的桌案上的。極是輕巧的一句話,不輕巧的深層含義,無法不令人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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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瓊觴綻裂,在白皙的掌中碎作琉璃碎片,酒色暗紅,順首手掌蜿蜒而下,滴落裳擺。細致的眉宇微顰,看著掌心的液體,暗歎這可並非吉兆。
    瀲豔的鳳眸望向天空,漆黑夜色中懸掛著的那輪殘缺弦月,同樣也映著另一處的戰場吧?凝起的眸仿佛要穿透那輪月,透過那月,望向殺戮血地。
    那血地,他沒有望見,卻仿佛已經映入他的腦海。
    “如果是我,兩者皆殺。”月下獨酌的美人輕聲說。
    身後有樹枝折裂的細微聲響,他沒有回身,隻在那大片的陰影將他覆蓋之時仰起發首。望著視野裏倒映著一張臉,美人嗤嗤地笑,惑人心魂。
    來人拘起一縷他垂於身後的長發,置於鼻間輕嗅,“陛下打算殺誰?”
    “弟弟和妹婿。”
    他的直言不諱令他身後的男子怔了怔,而後才憶起他所指為誰,“國師凝夜與昭雪帝?”差點便要忘卻,眼前的這美人兒同那二人還有這樣一層聯係存在。弟弟和妹婿?這樣的稱呼,難免會讓人懷疑這人是否當真動了殺機。
    “這個陛下不必擔憂,此二人不會有機會見到明日的晨光……”
    “……是麼?”美人兒不置可否,笑得詭異。
    “流雲皇後為國師凝夜的軟脅世人皆知,若將流雲皇後同昭雪帝隔開,國師凝夜為護胞妹麵對刺客自然是束手束腳……而昭雪帝那邊,孤身一人,取之性命也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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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絕好的機會,又有誰會不將之把握?二個立足這片土地的權力頂峰人物,又有誰會甘心隻殺一人?若是將兩枚眼中釘盡皆除去,那才最是大快人心不是麼?
    樓蘭也意識到了這是一個陷井。看似為引出凝夜以曇汐為餌,實則借凝夜了遇險引她與羽令出城,好一個連環計!隻是,為何這設計之人會知曉凝夜會親自前來接曇汐?而不是派遣滄然殿人將曇汐護送入城?若是事先安排恰當,深夜放人秘密入城也並非難事。再者,今夜守在未夜宮外的若不是予澄,她也許不會得知凝夜遇險之事……
    這樣地了解凝夜,以及這般算無遺漏的行事風格……
    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於她的腦海,正如其名一般,有著令人窒息的詭豔。
    皇兄,你恨羽令嗎?恨他奪了我落纓江山?如果你是如此作想,那麼落纓破城的時候你在哪裏?我沒有看到你與商奎皇兄的一兵一卒,沒有看到你對凝夜行為的絲毫阻止,我隻看到你在替凝夜攔著商奎皇兄出兵!
    你是沒有料到我會愛上羽令嗎?我若是愛上了羽令,凝夜不會出言阻止,更不會任你動了羽令的江山!所以你惱了是麼?恨了是麼?
    可是羽令又有什麼錯?母妃與神殿祭司借了崔諜之計令曾經的白府一昔覆滅……我們的父皇呢,他怎麼可能不知曉母妃所為?他寵她,放任她,幫助她。白府間接滅於我們的父皇之手,作為白明蒼之子的羽令來向我們複仇有何不對?!
    我不會讓你動羽令,也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覷視羽令的一切,隻要我汝嫣樓蘭尚且活著一天!
    劍影掠光,直直地刺入麵前刺客的心口,沒有猶疑。順著刺殺者們的意思,她離羽令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凝夜!”她望著他,出聲喚道。
    回眸,冷冽寒霜的瞳有片刻的軟化,他低低地應了一聲。
    遠遠地,飄浮在天空的琉璃球,曇汐的眉宇顰起。如果焚涅皇兄想殺昭雪帝的話,她自然是會站在焚涅皇兄這邊,畢竟對這個男人,她也沒有好感。但是……
    焚涅皇兄,你所設下的這個圈套,真的是為了殺昭雪帝嗎?
    如果是,你怎麼會不知道……凝夜皇兄和樓蘭皇姊,當他們站到一處,也注定了你的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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