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密室藏
    “凝夜，你還說你不會動手腳！”
    “我有說過麼？”他雲淡風輕地站起身來回話，一個七歲左右的孩子身高與他差得太多，因此他不得不蹲下去親這孩子。“樓蘭，老狐狸的符咒裏寫了要我們帶他走麼？”
    白衣女子詫異地開口，“你怎麼知道他寫了這件事？”
    他沒有答話，隻是看著連曉，“帶路。”
    這孩子這次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他這是在警告、警告他不可以多話。隻有連曉知道剛吻過自己的這人什麼手腳也沒做，他的哭泣是因為他們的身體接觸時他所接收到的那強烈的情感……
    這就是他所擁有的異能——讀取。
    “啊！凝夜，還有件事……”
    書房很近，但樓蘭的話更短，在到達書房的途中，她已將那紙張上所寫盡數道出。“……瞑王……他會怎麼對付我？”她忽然有種想死的衝動。
    “皇兄他不會如何。”落纓國師清冷的語氣冷卻了他身側女子焦急的心緒。“神殿祭司隻是人老成精，而皇兄是隻天生的狐狸，他不會敢動一隻真正的狐狸。”
    “真的？神殿祭司不敢動皇兄？”
    “無人敢動。”
    書房中，國師依照由連天烽腦中讀取的記憶打開密室——
    琅琊宇與連曉留在外間，剩下三人沿著長長的甬道進入。甬道盡頭是一個不大的房間，裏頭隻有兩列靠邊的書架與一張桌、兩張椅。書架上沒有書，有的隻是一列列縱放的卷軸，這些正是他們此行要找的東西——崔諜的美人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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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夜，這麼多我們要怎麼找？找什麼？”環視一圈後，著一身純白如羽華衣的女子回首，風一樣輕盈的聲音問道。雖是凝夜的雙子，但也並不代表她就什麼都該知曉，例如他們來此究竟是要做些什麼？
    她所問之人沒有回話，踱至一列架前，蒼白無血色的手伸向最上一排、取下一幅精心裝裱過的卷軸，打開。
    “在這邊麼？”女子來到他的身側，踮起腳尖抽出一幅。慧黠如她，很快便瞧出了端倪——清靈的水眸四顧，她的視力很好、好到可以看清他處的卷軸均不如這排架上的精致，當然，她也看清了除了這裏、無一卷軸的繩結為正白色。白為落纓正色，這表示什麼？
    丟掉左手的卷軸，樓蘭以空出的手拉開純白的繩結——
    畫卷甫一打開便是刺目的紅，紅得似焰、似血……再緩緩拉開，那刺目的紅原是鮮豔綻放著的曼珠沙華……往上，有一角紅衣映入眼簾，紅衣下，一隻纖細的足踝裸露在外，落了眼者的眼、入了觀者的心，讓人忍不住想要向上看、又擔心驚擾了這似是不屬人世的精靈……
    不必再往上看，她也可以猜出這畫中的身份了，汝嫣皇室乃至整個落纓，如此適合這豔麗的紅的隻有一個人！
    “是瞑王麼？”汝嫣凝夜隨手放下手中的畫，將白衣女子隻打開一點的卷軸取過。畫卷於他蒼白的指下漸漸顯露本來麵目，素白的宣紙上，是一個強烈的、火焰一樣的人，隻一眼便可將觀者的心神攝入，爾後焚燒飴盡、化作那畫中人嘴角豔麗的弧度！
    的確是瞑王，與這殷紅的曼珠沙華如此相稱的隻會是他。
    樓蘭看向被一身墨衣之人放在桌上的那那張圖，這又是一種色調、另一個人，另一個早已死去之人。她對此人的映象很深，因為將短刃插入他胸前、殺了他的人正是她！
    畫中人身著明黃錦衣，錦衣上是金銀交織的蟠紋、如此人一般透露出讓人無法企及的孤傲與清冷。他手掌攤開、細致的掌中是似被蹂躪過的鮮花碎片、裸足所踩亦是殘花，背景則是即將歸西的殘陽。這些，更襯托出這人的氣質，卻也讓觀者沒來由地感受到一種悲涼。
    “連耀帝的畫像也有？他的膽子還真大。”她垂首沉吟。看來這崔諜是不反也得反了，有這等把柄落到叛軍的手裏，他即便不反，落纓皇室也斷然容不下他！竟連先帝畫像也敢私繪收藏、以作欣賞之用，若留了他，落纓皇室顏麵何存？！
    “不錯，他膽子確實很大……”落纓的國師信手一揮，長袖於空中劃出一道墨中帶紫的弧度，最上一排數卷畫軸登時落下，一張張盡數攤開於桌麵、展現在眾人麵前。而他未曾揮動的另一隻手掌，十數條純白繩結靜靜地躺於其上，好似之前就在那裏般。
    樓蘭睜大了眼，仔仔細細將這些畫中人瞧了個遍……
    “天，崔諜他……”
    忽然，她的視線落在這其中的一張圖上，麵色有些不善，“他該死！”
    “我不會讓他活下去。”他說。沿著她的視線望去，隻那一眼他便知她怒從何來，這也由不得她不惱，即便是他見了也是忍不住眉泉一蹩。步至她注視的那張圖前，畫像上有二個孩子、一歌一舞，他的指尖沿著其中一人的眼邊劃過，沉默不語。
    這張圖不可以讓人看到，猶其是已經兵臨城下的流年新的主人。可是，他也不可以將此帶走或塗抹，作為一個間諜、密探，連天烽不會是一個粗心之人。
    “殷九，筆墨。”在他開口的瞬間，他要的東西已由他所喚之人捧立於案前。
    掃了一眼，他即認出這是外頭書房中的東西，他不認為殷九的速度可以快到瞬間來回甬道，所以它該是一開始就在殷九的身上。殷九從前是梁上君子，這順手牽羊的毛病總也改不掉，雖然不至於偷拿滄然殿中的擺設，但其他宮中失竊的東西倒是不少，盡數出現在他自己的房間中。
    查覺到主人的視線，殷九無辜地笑笑，但並沒有把手裏的東西放回去的意思。
    汝嫣凝夜沒有過多地追究，隻要沒有出現影響到他的事物或者於他影響不大的事物，他一向是不予過問的。文墨失窈至多會被認為是雅盜所為，不會有人會將失窈與他落纓國師扯上關係、還可以合理地掩示鬼手殷九忘記還原而顯露出的破綻，他沒有過問的必要。
    漆黑袖內伸出的那隻蒼白的手取過湖筆，輕輕點上畫中一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