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千均  第四十五章 離城去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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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由何木製成的牆壁很是厚實,也確實無甚機關,這意料之內的結果讓一身藍衫的年輕人擒緊了眉。他還以為凝夜會神通廣大又出人意料地在這麼厚的牆壁上開個洞或幹脆把這整麵牆怎麼怎麼樣呢!如今這樣雖然也算出人意料,但也未免太叫人失望了吧?
    呆呆地望著上方被挪開了木版露出的洞口,絡緯秋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直至上頭有人開口喚他,這才不情不願地縱身上去。
    許是耽擱得太久,終於肯更上一層樓的絡緯秋沒有在這上一層看到汝嫣凝夜的影子。再次見到這人已經是換過衣飾、由酒樓廚房後的地道穿至另一處小院後的事了。他被領著上了另一輛看起來不怎麼華麗的馬車,上車的時候他便發現,馬車裏還有另一人,看那裝束似乎是位女子。
    女子身著黑色衣裙,墨雲一樣的裙裾幾乎占據了整個車廂,她輕輕地垂首,任與衣袂同色的紗麗垂至有著病萬言書蒼白的腕上,很是安靜。看著這個像是新近喪夫的寡婦一樣的女子,他起初尚猶豫著不願意上車,直至那黑衣女子抬起首,讓他瞧見了一雙冷得駭人的紫色眼眸。原來是為了遮掩一雙異於常人的眼才垂著首的麼?絡緯秋當即哧笑出聲,但被嘲笑之人沒有絲毫反應,倒是外頭充當馬夫的領路人透過車簾橫了他一眼。
    羽帝即將登基,各國都派遣了使者趕來道賀,也正是因此,近期帝都的入出檢查都有些嚴格、甚至普通些的車輛會被要求全員下車。
    望著愈來愈近的城門,絡緯秋帶著戲謅的笑容看著馬車內的另一人。城門守衛若是盡職近責的話必然會掀開簾往裏瞧。雖然不會要求一個剛剛喪夫的寡婦摘下頭紗,但也至少會要求“她”抬起首,隔著紗麗望上一眼。徜若抬首,即使隔著黑紗,凝夜的一雙紫眸也定然瞞不過對方的眼,身份必會叫那守衛認出。且,就算不考慮凝夜是否會曝露,單自己這個一個大男人與寡婦同車也足夠教人懷疑的了……
    他能夠想到的,身為汝嫣氏族的凝夜又豈會料想不到?所以他並不擔心什麼,反而好奇凝夜會以什麼法子通關成功。
    馬車已經被攔下。
    之前橫過絡緯秋一眼的馬車夫眥時正裝出一副畏縮的模樣向對方解釋車內是已故老爺的如夫人,準備去神殿祈福,同在馬車內的還有老爺的弟弟……
    如夫人與小叔子的組合確實令人起疑,再加上馬車夫一副無論如何也不讓檢查的模樣,守衛當即推開了車夫上前掀簾。
    正興災樂禍的絡緯秋看到了白瞾國師麵上浮現冷笑,隔著黑紗,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像在諷刺著什麼。
    半透明的綢紗被扯落,固定鬢發的發簪亦跟隨著落下。拉下衣襟,汝嫣凝夜一手扣住車內另一個的手環在自己腰間,一手也未閑著地環上絡緯秋的脖頸旋身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一切皆在守衛掀起車簾的前一刻完成,於是守衛見著的便是這麼一幕——
    男子的手放在女子的腰間似要向下伸去,而衣衫不整的女子則更是大膽地將手環上了男子的脖頸湊上香唇,透過男子未完全遮住的身影,他似是見著了女子裸露的肩頭與白皙的腿……
    側對車門的絡緯秋還未反應過來,怔怔地低首看著與愈來愈近的另一個腦袋。直至冰涼的唇印上了他麵頰,才猛然驚醒地向後一縮,而那“黑衣女子”也配合地“驚叫”一聲,抓起衣物覆於身上、同他驟然分開。
    即使再蠢,守衛也明白自己打擾了對方的“好事”,麵紅耳赤地匆忙放下了簾子。
    “怎麼了?”他的同伴察覺到了這邊的異樣,遙遙招呼道。
    這守衛擺擺手,道了聲沒事,隨後便叫人放了行。
    人啊,總是這般,在自以為察覺了某個驚天秘密後,潛意識便會自覺地以為,藏著這般秘密的人不會有著其它的秘密。
    那個不怎麼放心的同伴走過來的時候,馬車正經過城門,於是他們的對話自然全部進了這幾個武功不弱的人的耳。
    隱約地,有聲音被風送至了耳畔,“……不過是個和小叔通奸……婊子……”
    馬車已出了流年,於是一陣風托起了車簾。馬車夫回過頭,看到了他的主人森冷的眼,於是應了一聲,“是。”
    “你要殺人滅口?”著藍色衣衫的年輕人不悅地開口。
    被問到人的垂著首整理方才被弄亂的衣飾,半晌才出聲,“我一向如此。”
    “你都不把人的命當命嗎?”他的話語中有了些惱。
    汝嫣凝夜停住了手,他沒再與怎麼也挽不上去的長發較勁,將眼移向了車廂內的另一人,“我以為你已經在羽帝那裏見多了這種事。”
    絡緯秋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反駁。是嗬,他確實是在白羽令的身邊見多了這種事,例如破城那日目睹了凝夜威脅白羽令的人、例如昨日聽到他倆對話的人,這些人全都已經以各種理由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中,他們已經不再存在。
    見多了這種事是真的,但在見到凝夜亦是如此時他的惱亦是真的,他以為,凝夜與白羽令不一樣。忽然想起,前日凝夜下達命令誅殺被指魂附體的滄然殿侍人時,似乎也沒覺得怎麼樣呢?大概因為這次是個不相幹的人吧?
    馬車已經駛出了流年城很遠很遠,看到臨時充當馬車夫的人下了車,絡緯秋疑惑地看著以女裝示人的白瞾國師。示意他抓好韁繩,二朝國師的嘴角溢出一個音節,正是破城那日召喚來風的音,絡緯秋似乎對這個音節的記憶太過深刻,反射性地就想丟掉韁繩跑開。
    仿佛早已預料到他的行動,一堵無形的牆阻住了他的去路。空氣被術法逆行凍結,似曾相識的場景讓絡緯秋惱得牙癢,連生吞了凝夜的心都有了。果然是兄妹嗬,就連對付人的法子也一模一樣!
    馬車的周遭鼓起了風,吹得二人的長發四下飛舞,深藍似墨與墨中透紫的發糾纏在一起,紛紛揚揚。地麵在視線中愈見遙遠,一切的一切都隨著馬車的上升而愈來愈渺小,有些暈旋,有些騰雲駕霧的感覺。
    拉著車的二匹俊馬感覺到蹄下所踏並非平地,它們開始有些不安與暴躁。瞟了一眼因自己的咒而丟掉了韁繩的絡緯秋,汝嫣凝夜蹲下來將手掌貼到馬背上,銀色流光由掌下溢出,安撫躁動的馬匹。
    耐不住天空的誘惑,絡緯秋索性躍上了車頂盤膝坐下,讓熟悉、卻從未如此猛烈的風送來對自己對親切的問候。一個不經意,他又瞧見了驅使這風的另一人,那人立於馬身之上,風將墨一樣的長發與衣袂高高地托起,掌中有源源不絕的銀色流水似地湧出,於他的周身環繞。
    絡緯秋可以肯定,若凝夜此時著的是白衣而非墨衣,那一定是端正若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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