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裏正好有之前一起爬山的幾個男生，見他滿頭大汗有些窘迫的樣子，之前那方臉男生打趣道：“休息大半天怎麼看起來比我們還累？何朝暮呢，你不是特意在那等他嗎？”
    林燁麵無表情：“你們八卦真不是一點點。”
    一穿紅T恤的男生奇道：“難道不是嗎？”
    林燁無視掉這些不厚道的調侃，癱坐在石凳上：“是是是，你們確實八卦，在下歎為觀止。”
    調笑間，林燁不經意看到，何朝暮不知何時已坐在李老師旁邊，兩人輕聲交談著，林燁盯著何朝暮的側臉出神，她的耳廓粉透，臉頰上細細的絨毛在溫暖的陽光下浮著淺淺的光，可能聊到什麼趣事，何朝暮弓著背笑出聲來，聲音不甜美，有些中性的清冽，聽著聽著林燁也禁不住微笑起來。心中空無一切，隻有一個想法：
    糟糕……自己好像真的早戀了……
    回到家的林燁飯也沒顧上吃，打開QQ雙擊何朝暮的QQ頭像：“在不在？”
    許久後才收到信息：“在。”
    “剛吃完飯。”
    “哦……”林燁稍作停頓，還是發了過去，“今天我也去爬山了。”
    “我知道。”
    “中途有個男生好像站在石頭上衝我喊什麼，聽著聲音陌生，應該是你。”
    那個邂逅果然讓人印象深刻得想淚奔啊……林燁抱著僅存的希望敲打鍵盤：“你猜出是我了？那你有聽清我那時喊的話嗎？”
    “沒有，我連你的臉都沒看清。你那時候喊了什麼？”
    林燁從來沒有那麼感謝過神明的庇佑，那麼丟臉的一句話幸虧她沒聽見！林燁直接跳過何朝暮的問題，困惑問道，“如果我沒記錯……我們好像對望了那麼一會。”
    “啊，抱歉。我那天沒戴眼鏡，都不習慣帶隱形，雖然很努力要辨認你的樣子，可還是看不清……”
    “……”
    “沒事，”林燁從善如流道，“這星期六我去你們學校，你好看清我長什麼樣子。”
    信息一發出，林燁就才淚流滿麵地反應過來自己順口說了什麼。弱弱地敲著鍵盤：“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沒看清嗎……那……”還沒打出理由，對話框多了新信息。
    “好。”
    林燁一愣，嘴角忍不住就翹起來了。他歡樂地發送信息：“那早上10點，不見不散。”
    電話另一邊，何朝暮對於這靜默有些無奈。她歎了口氣，輕聲道：“你不要太傷心，今天……就這樣吧。”
    被何朝暮的聲音拉回現實，回憶和現實的感覺交錯，林燁的心情很複雜也很苦澀：“等等，朝暮，你對我們的未來就這麼沒有信心？”
    “假如現在都實現不了，我沒有勇氣相信未來。口頭上的將來太蒼白了。我看不清，我覺得冷，我……隻想攥住現在。”
    想要再做挽回，何朝暮匆匆說了聲“我掛了”，隻留下掛斷電話的“嘟嘟”聲衝撞林燁耳膜。
    何朝暮掛斷電話後，並沒有馬上入睡，隻閉著眼靜靜躺著。
    隔壁床的陳樂小心翼翼地開口：“朝暮，你怎麼突然跟男朋友分手啊？”
    何朝暮睜開眼，淡淡問道：“你電話打完了？”
    “早就打完了……”陳樂囁嚅道，“你該不會是因為我才跟男朋友分手的吧？”
    陳樂和男友高中時同一個學校，考上不同的大學後開始異地戀，兩人很不適應，每天晚上熄燈後都要互通電話。每一次的對話內容都是女方撒嬌和哭泣，男方安慰不舍，一番卿卿我我戀戀不舍，總讓其他舍友要睡不得，又不好意思說他們。
    幾個舍友都知道朝暮有男朋友，報道第一天有三個學長搶著幫何朝暮提行李到宿舍，到了還幫忙挪床弄網線，有個舍友便戲謔地說讓朝暮在裏麵挑另一個當男友好了。
    朝暮那時正拉著網線，聽到頭也不轉地說：“我有男朋友了。”
    雖然朝暮這麼說，但是自上大學以來，從來沒聽過他們聯係過。這樣的朝暮每天獨來獨往，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的告白。而她的男朋友，就像空氣一樣，存在卻看不到。
    陳樂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何朝暮一定是在這種獨守空閨的情況下，終於被刺激到了。於是陳樂不安地說：“以後我跟我男朋友聊天會小聲點。”
    何朝暮沒有回答，隻是問，“陳樂，你聽過這句話嗎？”
    “什麼話？”
    何朝暮再次閉上眼，疲憊又堅定地說——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那個周六的上午，有著陽光膚色的少年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語無倫次：“朝暮，你是朝暮吧？我是林燁，林是雙木林，燁是火華燁。你可以叫我林燁。”
    十四歲的少女微笑著，背著一隻手，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把額前發絲撥到耳後：“林燁同學，幸會。”
    少年很快就緩解了自身的尷尬，簡單地聊了幾句，兩人並肩向教師員工宿舍走去。
    “你的名字真好聽，何朝暮，何必朝朝暮暮。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意思嗎？”
    “也許是吧。我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少女的呢喃如同歎息，“若沒有朝朝暮暮，兩情如何能長久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