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青果畸戀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臣枉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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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砰’地一聲被大力踢開,屋外的寒氣從敞開的門中蜂擁而入,凍得人陣陣心寒。轉瞬間,一隻猶如鋼鉗般的爪子、帶著一陣朔風擒住了謝錫銘打向煜珣的手。
謝錫銘看著這隻手一愣,慌忙抬頭,正對上一張憤怒的娃娃臉。水綠色的眸子裏是不信、不解、還有懊惱,晶瑩的淚珠在那雙大眼睛裏打著轉,摻雜著一些他看不懂的複雜東西,在睫羽微眨的一刻,緩緩淌了下來……
謝錫銘恍然,他突然覺得這人十分熟悉,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半晌,他才遲疑道:“你…是…誰?”
“江、天、一。”
有些顫抖的聲音沿著輕啟的紅唇流瀉而出,竟撩撥得謝錫銘一陣心悸,他茫然的望著這個很多人跟他提過的青年,心痛得無以複加。忽而,他覺得自己的臉上一陣冰涼,抬手一摸,竟全是淚水……,那個被自己封印在記憶深處的盒子砰然打開,所有的事情一股腦的湧了出來,瞬間,那人的一顰一笑、一憂一怒,悉數浮現,真實得不容置疑!
江天一放開他的手,坐在床邊,將煜珣扶好,抱歉的笑了笑,“殿下,對不起,銘他腦子壞掉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好不?”
煜珣一把抓住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來。江天一還是老樣子,有點調皮有點傻,精神很好,隻是人瘦了很多。“怎麼不好好養傷,這麼早就跑回來了?”
江天一聽著煜珣沙啞的快要被磨破的嗓音,連忙止住了他,“殿下快別說話了。我在那邊呆不住,想你了,就跑來了。”
煜珣苦笑,顧不上嗓子裏叫囂的疼痛,繼續道:“對不起,我把銘…逼瘋了。”
江天一看都沒看一旁哭得稀裏嘩啦、可憐巴巴望著他的人,對煜珣笑道:“他本身就是個瘋子,隻是殿下以前身體好,才鎮得住他。所以殿下要好好養病,趕快好起來。要是讓他再這麼瘋下去,我可不打算娶他了。”
煜珣一時間哭笑不得。江天一又伸手幫他掖掖被角,抬眼一看桌子上沒有茶壺,不禁皺了皺眉頭,起身道:“殿下稍等,我去給你弄點熱水過來。”
煜珣點頭,看看迷迷糊糊、不知所措的謝錫銘,歉疚的歎了一聲,心裏琢磨著,既然江天一回來了,這個人估計就該正常了。被折騰得有些累,他也不再管那人,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江天一瞪了一眼那個他曾經愛得一塌糊塗的白衣書生,煩躁的撇了撇嘴,轉身出屋。謝錫銘見他離開,看看床上微微闔目的煜珣,快步跟了出去。
江天一氣哄哄的推開廚房門,看見一侍女正在對著爐灶裏扇風,便一把奪了扇子。侍女嚇了一跳,看了看江天一身後十分古怪的謝錫銘,諾諾的退到了一邊。江天一斜了她一眼,氣不打一處來,“他們吩咐你照顧殿下?”
“是。”侍女哆哆嗦嗦的點了點頭,心說,能把謝大人弄哭的人,一定不好惹。
“你是怎麼照顧的?殿下想喝口水,還得現燒,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侍女嚇得趕忙跪在了地上,連聲稱錯。江天一見這女孩也不過十四、五的年紀,估計是個新來的,也就不好再發脾氣了。擺了擺手,不耐煩道:“殿下不用你照顧了,交給我就行了,你快走吧,別在這兒礙事。”
侍女如獲大赦般起身,小跑著往外退,可還沒離開門,就又被江天一給叫回來了。江天一問明煜珣的藥,知道已經煎好,便著手細心的溫熱起來。他見謝錫銘不走,就又讓那個侍女去煜珣房中,隨時注意病情的變化。自己則坐在小馬紮上,給爐火扇起了風。
廚房裏泛著一股湯藥特有的苦味,讓人有些窒息。謝錫銘蹲在江天一身邊,靜靜的看著這張熟悉的麵容,不停的告訴自己,他沒有做夢!他試探性的伸出手,想要碰碰那張曾一度讓他陷入絕望的臉,那人卻一偏頭,躲開了。
謝錫銘心裏泛苦,張張嘴,不禁帶上了幾分泣聲,哽咽道:“小天,讓我摸摸你,行嗎?”
江天一翻了個白眼,不願理他,“你不是不認識我嘛,摸我幹嘛?滾一邊去!”
“小天,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隻是想逃避。你不知道,一想起你不在了,我就真不想活了,可偏偏我又不能死。除了逃,我還能怎樣?”
“我沒說不讓你逃啊!”江天一眨著一雙大眼睛,狠狠瞪著他,“你逃就逃吧,跟殿下發什麼火?還敢動手大殿下?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啊?我沒讓冉青那個狗東西弄死,也快被你氣死了!”
謝錫銘想起自己剛才的無理取鬧,追悔的搖了搖頭,“是我不對,不該跟殿下發火,不該辱罵殿下,是我不好。可是,哎……。”他用袖子胡亂的將雙眼的淚水擦掉,讓眼中的人變得清楚後,才又道:“小天,你要知道,我真的快瘋了。每天晚上我都會夢見你,卻又抓不到,醒來時,一顆心都碎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受不了你也得受著!誰讓你選了我江天一?!活該!”
謝錫銘癟癟嘴,任淚水肆意而下,祈求道:“小天,讓我摸摸你,行不行?讓我安安心,可以嗎?”
“不行!”江天一霍地站起,咬牙切齒道:“謝錫銘,以前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忌諱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啊,哼哼,連畜生都知道配種要找母的,說得真好啊。那我問你,你算什麼?你不照樣上了我?!你還敢說殿下可笑?”
“你……,都聽到了?”謝錫銘頹然的坐在地上,看著怒容滿麵的情人,心如死灰,“我不是故意的,為了忘記你,我扭曲了整個自己,自然容不下男子之間的傾慕。你要怪就怪吧,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麼說話。我一會兒就去給殿下請罪去!”
“一進院子就聽見你嚷嚷了,要不是我身上的傷沒好利落,行動不便,怎麼可能讓你那麼欺負殿下!謝錫銘,我告訴你,要走你走,我江天一這條命早就給了太子殿下,其他人,誰都別想控製!”他看看謝錫銘一臉祈求的樣子,心亂如麻,卻又狠聲道:“你不是不記得為何選殿下為主公的嗎?我可替你記著呢!縱觀天下,有那個能比殿下更仁義、更愛百姓?別人不知道,你謝錫銘不知道?他為了大宏國的老百姓,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鬼門關不知都去了多少回了。他手裏就你這麼一個會耍筆杆子、能讓他倚重的文臣,他對你更是百般寵信!你倒好,不幫他也就算來,還變著法兒的挖苦他、打擊他,你有沒有良心啊!你不管他,難不成要我拎著劍去大雄寶殿保護他嗎?!我倒是想啊,他們也得讓我進去啊!謝錫銘,你枉為人臣!你就是一個大混蛋!我江天一怎麼就看上你了?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別讓我再看見你!我見你就心煩!”
謝錫銘傻乎乎的可憐樣兒一點點退了下去,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嚴肅,半晌,他擦了一把臉上的淚,起來拍拍屁股,轉身離開了……
江天一見他真的要走,心裏不禁有些發慌,心說是不是自己的話說重了?他也聽說自己的死訊對謝錫銘造成的打擊特別大,但是沒想到,這人會瘋得去跟煜珣慪氣,更沒想過他會傷害煜珣。煜珣在他心裏是主公、更是哥哥,誰傷了這個人,他拚上性命也會讓那人付出代價。但是當這個人變成了謝錫銘時,他猶豫了……
看著那人蹣跚著腳步、跌跌撞撞出了廚房,他心裏一痛,竟是說不出的苦澀,似乎比這一屋子的湯藥味還要讓人難受……
端著熱好的湯藥和一壺熱水,江天一推門進了煜珣的屋子。一進來才發現,煜珣正跟謝錫銘大眼瞪小眼的對望著,隻是一個躺著,一個跪著……
江天一無聲的歎了口氣,端著藥坐到了床邊,柔聲道:“殿下,喝藥吧。”
煜珣求救一般看著眼前死裏逃生的小家夥,忍著嗓子裏傳來的劇痛,指指地上的謝錫銘,求情道:“小天,你別跟銘鬧別扭了。這些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怪他。其實,銘也是為你好,你和他一起遠走江湖也是美事。哎,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貝貝能僥幸救你一次,不一定能救你第二次,要麼,你跟他一起走吧。”
江天一第一次用滿含殺氣的眸子盯著謝錫銘,謝錫銘一驚,頓覺周身一片寒冷,眼前的人似乎陌生了很多,“小天,我沒有……”
“我還是那句話,要走你走,我至死不會離開殿下!聽明白了就滾!”
煜珣心說壞了,趕忙打圓場,“小天,咳咳咳……”
江天一被煜珣突然狂亂的咳嗽嚇了一跳,他輕輕拍著煜珣的脊背幫他順氣,一邊迅速為他把脈,皺了皺眉,“殿下,先別說了,喝藥吧。”
煜珣搖搖頭,微微一笑,“是我沒說清楚,銘他不走了,他跟我認錯來了。但我剛才那麼說,隻是想讓你們離開,我不想再讓你涉險了。這次別說銘受不了,我也受不了啊,你可嚇壞我了。”
江天一看著這個一直視作哥哥的主公,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殿下,小天雖然不怕死,但是為了你,也懂得惜命的。”頓了一下,他又道:“以後我會注意的,不會再輕易丟掉性命。殿下就別趕我走吧?我不想離開你,說句大不敬的話,在我肖天綺心裏,一直把你當親哥哥看。離了你,生活就缺了一塊,會不好過的。”
一時間,煜珣百感交集,他微微一笑,拍拍江天一的手,低頭、艱難的把藥喝完了。謝錫銘趕忙起身,到了一杯白水,吹溫了遞給了江天一。江天一斜眼看看他,不情不願的接過了水,緩緩喂給了煜珣。煜珣實在是累壞了,他抿了一些水,頭一歪,便想睡一會兒,卻不想,腳步聲起,一群人不請自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