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他朝為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寒室已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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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錫銘的母親曾經讓人給他算過命,算命先生說他命中官運亨通,卻是桃花劫頻頻。他一直都不信這個邪,但是遇見江天一後,他開始琢磨那個算命先生的話了。
他帶著錢糧去災區治水有功,不但被皇帝賞了一堆金銀,還官升一品,成了現如今的禦前第一紅人。原本冷落的門庭一時間賓客如雲,各種事情也隨之而來。首當其衝的便是提親的各路媒婆……
那一日,煜珣班師回朝的大軍踏入攸城,謝錫銘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心裏不禁慨歎:獨守空房的日子終於可以結束了。
江天一知道自己按照煜珣的法子,把謝錫銘整治的不輕,所以,謝錫銘來泓寶閣登門謝罪時,他也就沒再刁難,乖乖的跟著這隻螃蟹回了謝府。隻是,好事多磨……
回到謝府不到半個月,江天一就被氣得快吐血了……
曾經的謝府,安靜清雅,很少有閑人拜訪。但是今日與往昔大相徑庭,謝家的門檻都快被踢破了,而踢破門檻的,竟是一群舌燦蓮花的媒婆……
而後京城中陸續傳聞媒婆被鬼魅嚇破膽、臥床不起的事情,一時間人心惶惶。
謝錫銘自然知道這是誰搗的鬼,對那個愛吃醋的小家夥也就越發的寵溺了,生怕一個不小心,那人又跑回泓寶閣,不理他了。
但是,他們都小看了攸城那群媒婆對錢的執著,謝家的門檻依舊危機四伏……
那天,當謝錫銘回絕了第三個提媒的人時,本想歇歇,卻看見江天一落寞的倚著一棵枯樹,呆呆的望著他,神情哀怨、眼神空洞……
謝錫銘心髒猛然一抽,一陣不祥的預感直擾心頭。他揉揉疲憊的眉頭,打算過去好好哄哄那個‘小怨婦’,卻沒想那人見他過來,轉身就跑。他一個布衣書生,哪裏追得上殺手出身的江天一?結果可想而知,兩個人不歡而散,又是一場我追你逃的冷戰。
謝錫銘煩悶之餘,便學會了借酒澆愁。但有一件事卻很神奇。每每他在滿福樓對酒當歌時,總有個人會恰巧路過,也就恰巧和他一起對酌幾杯。這人就是江天一一眼認定的情敵——司徒劭。
司徒劭,戶部尚書,是原左丞相司徒令的獨子,皇帝的乘龍快婿,二公主焓暝的駙馬,焓琦的姐夫,現任左丞相司徒今的侄子。為人世故老練,辦事卻精明強幹。謝錫銘從心底佩服這個人,他拿得起放得下,做事自有一套手法,雖然有些時候差強人意,但卻不失公允。一來二去,謝錫銘便把這人當作了知己。而這一切,悉數落在了暗中‘監視’他的江天一眼裏,醋壇子打碎了一地……
兩個人之間的間隙越來越大,最終,江天一搬離了謝府,再次住回了泓寶閣。
謝錫銘奉皇命前往賀嘉征收貢品,江天一知道,卻沒理這個茬兒。就連謝錫銘登門告別的機會也沒給,直接一個心情不好,不想見客,便把人打發了。
謝錫銘鬱鬱寡歡的離開攸城,到了賀嘉,收了貢品,卻在啟程回京的途中,遇上了劫匪……
謝錫銘帶了一萬人,按說這麼聲勢浩大的隊伍,一走一過,足矣震懾山賊草寇。任誰也想不到,就是這樣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卻在路過鶴鳴嶺時,被一群江湖人攪了個人仰馬翻。
謝錫銘十分冷靜,他在第一時間讓隊伍進入戰鬥狀態,第一時間看護好了貢品,最終也把敵人擊退了。但,就在他剛鬆了口氣時,敵人快速反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奔貢品。
這批人和前一批顯然不是一個等級的,身法之快、武功之強,都是這些普通士兵難以抵擋的。謝錫銘看著被強行帶走的幾大車貢品,心急如焚,決斷卻依舊沉著。
打劫的人一時間無法安然帶著貢品離開,於是,他們之中一個領頭的便瞄上了謝錫銘……
謝錫銘被一柄寒冰鐧穿透了右胸,在臨閉眼前,他看見了那雙冷冽的眼,像狼一樣,青白色的眸子裏黑曜石般的瞳孔閃爍著駭人的光芒……
數天後,貢品悄無聲息的被送了回來,除了一盒青龍果……
江天一跟謝錫銘鬧別扭,前後算起來,也快三個月了。隻要一想起來,心裏就跟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悶悶的讓人喘不上氣。
煜珣看著他一天天消沉頹廢的樣子,心中不忍,便對他說,“認定了的好東西,絕對不能讓別人搶了去。若即若離,有‘離’,也得有‘即’。”
雖然自己的感情也是一團糟,但也許是旁觀者清的緣故,煜珣一語驚醒了煩悶中的江天一。
江天一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生氣,躲著謝錫銘,卻是恰好給了其他人機會,最明顯的就是那個司徒劭。自己不在的日子,那人對謝錫銘百般殷勤,自己越看越氣,結果卻是給那兩人製造了更多的機會。可是等他想明白了這些事情,人家已經領著大隊人馬去賀嘉收貢品了。
煜珣把燦珂弄到泓寶閣的那天,江天一正跟剛回來的杜昊一起商量草荷堂的事情。原本想著跟煜珣說一下下一步的計劃,卻沒想,手下匆匆來報,貢品被劫、謝錫銘重傷……
江天一當時就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從震驚中醒過來。
煜珣曾經讓他跟著謝錫銘去賀嘉的,當時他正在氣頭上,沒同意,煜珣也就沒往深了說。這次謝錫銘出事,江天一心裏是一百個悔恨,連煜珣都沒見,直接收拾包袱,趕著夜色,翻牆出了攸城……
鶴鳴嶺坐落於宏國的漠北郡,與賀嘉接壤。在宏國未吞並賀嘉以前,這裏是宏國的最北端。此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山頂終年積雪,寒冷異常。但是與之一山之隔的賀嘉,卻是芳草肥美,春光無限。
謝錫銘受傷後便將隊伍駐紮在了漠北郡的首府——梅城,他和幾個隨行的官員一起住在了驛站。
江天一馬不停蹄的趕到漠北郡時,已經四月了。他略微一打聽,便得知了謝錫銘的下落。
梅城的驛站建的很大,江天一看著那朱漆鮮豔的大門,有點犯傻。雖然知道漠北是商業重郡,卻沒想到會這麼富庶,連驛館這種沒人愛住的地方都修葺的如此華貴。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緒,他栓了馬,緊了緊背上的小包袱,朝大門走去。
守門的兵將見一個衣衫襤褸、滿臉胡子的楞頭小子走來,就是一皺眉。長刀十字交叉一攔,瞪著江天一嚷嚷道:“哪裏來的要飯的?趕緊滾!小心爺爺心情不好,拳頭不長眼!”
“要飯的?!”江天一一聽這話,氣的肺快炸了,“掙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小爺是謝錫銘的……”
江天一咽了口吐沫,幹瞪眼,沒下文了……
倆守門的樂了,這人不會是來攀親戚的吧?
“謝大人的名諱是你能直呼的嗎?!不想要命了是吧!”
江天一眼一橫,壓著火氣,耐心道:“我是他朋友,找他有事,帶我去見他。”
一個門官上手推了他一把,“你以為你是誰啊?普還挺大!不會是攀親戚的吧?哼,謝大人重傷未愈,豈能為你這個賤民費精神?快滾!”
江天一仰著下巴,冷冷看著這兩個不知好歹的門官,怒了,“滾開!”
推江天一的那個門官也是火脾氣,大環眼一瞪,揮拳就打,“奶奶的,該滾的是你!”
江天一側頭,躲開一拳,反手一掌,把那個比他高出一頭的壯兵拍飛了。
另一個兵一看同伴飛出去一丈來遠,嚇得撒腿就跑,嘴裏還不忘嚷道:“來人啊!土匪下山了!!!”
江天一翻了個白眼,飛身躍入院中,卻被趕來的士兵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沒好氣的皺起了眉毛。要知道,他為了早點趕到這兒,已經幾天不眠不休在最近的山路上策馬狂奔了。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分開人群,看著江天一,一抱拳,“敢問壯士姓字名誰?來此何幹?”
江天一歎了口氣,盡量心平氣和道:“我是江天一,來找謝錫銘。”
軍官想了想,並不認識,“這位江壯士,請問你找謝大人有何要事?”
江天一頭上青筋暴起,“我找銘有什麼事,你管得著嘛!趕緊給小爺讓開!”
軍官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天一,不悅的撇了撇嘴,“閣下有什麼憑證嗎?如果沒有,那本將就要抓賊了!”
江天一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想起了杜昊追出攸城給他的包袱裏有很多東西……
他翻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塊腰牌,扔給了軍官。
軍官接住一看,大驚失色,這腰牌,竟是禁軍都尉的隨身之物。
“末將不知將軍前來,有失遠迎,還請將軍莫怪。”
江天一背好包袱,一把奪過了腰牌,“銘在哪?還不帶我去見他?!”
軍官膽戰心驚的連連點頭,迅速遣散了聚集的眾兵丁,帶著江天一趕往了後院。
漠北冷,梅城更冷,屋子裏生了兩個火盆,卻依舊冰天雪地。謝錫銘的傷也就好的特別慢,依然隻能躺在床上。他暗中動用了泓寶閣的勢力,查出那幫劫走青龍果的人是一個不怎麼生事的江湖門派後,便派兵前去封山,並沒有沒有強攻。整日裏,不是聽屬下彙報鶴鳴嶺的動向,就是縮在被子裏發呆。
直到門“砰”的一聲被大力推開,他閑置的神經才起了一絲波動。他抬眼一看,不禁愣住了……
一個蓬頭垢麵、滿臉胡子的邋遢大叔,急匆匆的闖了進來。後麵還跟著一個誠惶誠恐的副將。謝錫銘皺皺眉,仔細看了一下,繼而傻乎乎的笑了……
江天一見那人歲雖然臉色蒼白、有些消瘦,但精神卻是很好,一顆懸著的心也就回歸了正位。
“小天,你來了。”謝錫銘說著,從被子裏探出隻手,拍了拍床鋪,“過來坐。”
江天一一把把那個礙事的軍官推出了門外,轉身坐在了床上。
謝錫銘忍不住笑彎了眼,“怎麼連胡子也不刮?看你,跟個大叔似的。”
江天一咬著唇,忍著不停打轉的淚水,沒說話,伸手將一封信遞給了他。
謝錫銘接過,展開一看,是煜珣的親筆,要他按兵不動,等著大軍接應。
江天一踹了鞋子,一骨碌鑽進了謝錫銘暖和的被窩。
謝錫銘聞著他身上一股久未梳洗的怪味,心疼的皺了皺眉,“小天,我讓下人給你準備水,你洗洗再睡?”
江天一紮在他腋窩,悶聲悶氣道:“嫌我臭啊?”
“不嫌。”謝錫銘抬手摟緊了那個髒的不行的人,“幹嘛那麼著急啊?覺不睡、澡不洗、胡子也不刮,至於嗎?”
“廢話!你不是讓人傷了嗎?!”
謝錫銘寵溺的一笑,“吃飯沒?讓下人給你弄些?”
“不吃了,我好困,等我睡醒了再說。”
江天一說著說著,再也掙不開眼了,不一會兒,輕輕的鼾聲便響了起來。
謝錫銘摟著他,開心的笑了,這屋子終於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