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完璧充瑉 第二十七章 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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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貝耀飛知道老者便是雲山聖手王石弼時,就已經做好了被揭穿的準備了,但沒想到老者還是給他留了幾分薄麵,沒有直接道出他的身份。略微鬆了口氣,他再次躬身施禮道:“晚輩貝耀飛見過老前輩。”
“免了免了。怎麼,在江湖上呆不下去打算為官了?”
煜珣沒敢讓貝耀飛跟著他的話往下接,忙在一旁道:“老先生認識貝大俠?”
王石弼立馬換上笑臉,點頭哈腰道:“聽說過。老臣不該多嘴亂問,殿下海涵。”
“老先生太客氣了。他是我哥花重金聘來幫忙的。”
“哦。”王石弼點點頭,回身又開始打量貝耀飛,有點倚老賣老的笑道:“貝耀飛啊,有些事情是不能含糊的,即使是你的買家要求的,在大是大非麵前也不可指鹿為馬,信口開河。”
貝耀飛心知王石弼是江湖上的老手,雖然入朝為官卻依舊掌管著雲山門,在江湖上也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以他的醫術,這兩種毒的出處絕對隱瞞不了,就算硬說宏國也有,王石弼依舊有辦法證明宏國沒有。而且,跟雲山門作對,對他,對草荷堂都沒有好處。
貝耀飛輕歎一聲,心說:「煜珣,不是我不想幫你隱瞞,隻是遇見行家了,這事想不牽出月國,恐怕有些難度。」
王石弼見貝耀飛不語,有些不悅道:“怎麼?還要固執己見,說那兩種卑劣毒藥是我大宏的嗎?”
“晚輩不敢,隻是曾經聽說在邊境有賣的。”
“聽說?哼。”王石弼躬身對煜珣一禮,道:“殿下切莫聽這小輩亂說,長醉和紫血凝露無論是原料、配方還是製法,都隻有月國人知道。而我國江湖中人根本不屑用這種下三濫的毒藥。”
“老先生還真是了解啊。不過,您也說了是不屑,而不是不能,更不是不會,對吧。”煜珣幽幽淺笑的眸子精光一閃,定定的看著王石弼,又道:“有心之人若用之嫁禍,從而挑起兩國紛爭,這事兒可就不好辦了。”
王石弼輕蔑的哼笑出聲,“恕老臣直言,殿下是過於膽小怕事了吧?”他隨即向東一揖,道:“聖上英明,治國有方,我大宏地大物博,民生富庶,人丁興旺,”他轉臉看著煜珣,笑道:“難不成還怕了那南蠻小國不成?”
煜珣麵無表情的看著王石弼,對於官場上的冷嘲熱諷他早就習慣了,他現在糾結的是四個字:‘南蠻小國’……
馮文達剛上任攸城府尹一職,對京城各派明爭暗鬥的事情雖然知曉,卻沒想過會這麼白熱化,不禁暗中搖頭:「煜珣依附翼王,懦弱無能,沒什麼威信,但畢竟是一國太子,一個小小的禦醫竟敢直接說他膽小怕事。哎,也是,謹王有兵有權,連翼王也遜他一籌,不怪王石弼會如此大膽。」
“王禦醫可看過我宏月大陸的地圖?”
王石弼一愣,不知煜珣問這不相幹的問題幹什麼。
煜珣雲淡風輕的一笑,淩厲的目光瞬間迸出,“宏月兩國西起曦圖山,東止瑤溱海。北宏南月,平分中原。這……,王禦醫可知道?”
“當然知道。殿下說這些又是何意?”
“還不明白?月國與我國是平分的中原疆土,而不是一個南蠻小國!如若動兵,勝敗暫且不說,但是兩國的將士、邊疆的百姓,有多少會家破人亡,你想過沒有!”
王石弼被煜珣突然散發出來的寒氣凍得一哆嗦,半天才回過神來,戰戰兢兢的看著他,“老夫,老夫失言了。”
煜珣沒有收起自己極少外露的殺氣,繼而又道:“王禦醫還要認為此案是月國人所為,而不是別人蓄意挑撥兩國關係嗎?”
“老夫隻是就事論事,這毒,隻有月國人有。這是不爭的事實。其他的,還得由殿下和馮大人裁奪。”王石弼剛剛莫名其妙的被煜珣嚇了一跳,他有些不甘心的壯了壯膽子,又道:“相信皇上聖明,定會做出英明的決斷。”
煜珣心知要說服王石弼,定要說服焓琦。焓琦一向好戰,這回出事的又是他手邊的人,一旦蓋棺定論是月國幹的,他是定然會請命出兵的。煜珣有些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對馮文達道:“馮大人,魏府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馮文達躬身道:“回殿下,昨日旁晚截獲了一隻信鴿。”說著,他從一旁的證物中取出了一個細小的竹筒,遞給煜珣。
煜珣倒出紙卷,上麵隻有四個字:‘事敗,速撤’。他將紙條和竹筒遞給貝耀飛。貝耀飛驗罷,道:“普通之物。”
煜珣點點頭,看著馮文達,問道:“鴿子呢?沒弄死吧?”
馮文達一笑,“鴿子已經放了。王禦醫在鴿子身上下了藥,不多時就可找到它的老巢。”
“嗯。那,孫婉兒的身世和親朋都查過了嗎?”
“回殿下,下官還在審問核對之中。”
“盡快。”
“是。”
煜珣起身看看擺在麵前的證物,又看看表麵恭敬內裏不知如何盤算的馮文達,還有那個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王石弼,輕輕歎了口氣,“馮大人,切忌本王昨日所求之事,拜托了。”
“殿下言重,下官定會竭盡全力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你繼續忙吧,我明天再過來。”
馮文達一愣,沒想到煜珣這就打算回去,“殿下在下官這裏用過午膳再走吧。”
“不了。”
“那,下官派人送您?”
煜珣搖頭道謝,帶著貝耀飛和江天一離開了府衙。左轉右繞來到了翼王府,卻不料炊筱不在。煜珣跟管家交代了幾句,便回了儲宮,等消息——炊筱的消息、馮文達的消息、貝耀飛的消息、江天一的消息……
這一等,就等了兩天,一點信兒也沒有。煜珣算算日子,今天是皇帝給他的最後期限,他無奈之下,他離開儲宮去找馮文達。
煜珣進了府衙,衙役說馮文達還在審案,隨即便將他帶到了一個血腥惡臭的昏暗房間。煜珣皺眉,冷眼看著有些慌亂的馮文達,一陣厭惡襲擾心頭。
“下官失禮,不知殿下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煜珣眯著眼睛,漸漸適應了屋內的昏暗,他擺擺手,坐在了正中的椅子上,看著對麵已經不成人形的所謂的月國奸細,慢慢釋放著不常見的冷然霸氣,震懾著周圍所有的人。
馮文達善於察言觀色的眼睛在第一時刻發現了煜珣的不悅,他有些緊張的回話道:“殿下,下官順著信鴿這一線索,成功抓獲了月國奸細,並在他的宅院裏搜出了大量密函,足以證明這個人的身份。而且此人已經招認,他和孫婉兒皆是月國派入我國的細作。”
馮文達偷眼見煜珣依舊麵無表情,冷冷的看著刑訊架上的人,心裏一陣敲鼓。摸了把額前沁出的冷汗,他又道:“嗯……,殿下恕罪,下官之所以沒有立刻稟告,是因為此人拒不承認殺害老將軍一事。下官是想等案子定了再回稟,也省卻殿下煩心。”
煜珣依舊無話,刑訊架的人,雖然已經脫相,但他還是認出來了——一位樂善好施的月國茶商,也是京城出了名的喜歡養鴿子的人。記得泓寶閣裏最初的三對信鴿就是這個人送的,現在已經在樓上繁衍了一大群,整日咕嚕咕嚕的叫天,膘肥羽亮,快活的不得了,而他們最初的主人……
“本王是當今太子洪煜珣,你是何人,為何要殺我宏國大將?”
架子上綁著的人微微抬頭看著煜珣,似乎在分辨著什麼。
“殿下,此人名叫袁昊誠,是個茶葉商,在我國已經居住了十三年之久,與攸城很多商人都有聯係,交際麵很廣。下官在搜出的書信中,找到了很多我大宏的商業秘事,還有一部分朝中機密政事。此人深藏不露,十三年間多次向月國傳遞消息,是個老謀深算的細作。”
煜珣靜靜的聽著,心中暗納:「難道真是月國人做的?」他走近袁昊誠,看著這個年過花甲的老人,怎麼也想不出,那張慈祥溫和的麵孔下竟是一個奸細的精明嘴臉。
“他家就他一個人嗎?沒有家室嗎?”
“回殿下,他的家人在一個月前潛回了月國,隻有他一個人留在了攸城善後。其他的下人,下官也已審問,均是從本地買的奴仆,並不知道他的底細。”
煜珣挑眉,想起這老先生似乎在一個多月前來泓寶閣送過一回茶葉,說要葉落歸根,回月國去。他輕咳一聲,再次問道:“一個可疑的人都沒有?你確定?”
煜珣故意拉長了尾音,驚得馮文達心一哆嗦,連忙回道:“下官是一個個親自審問的,應該不會有差錯。殿下若是不放心,人都在牢裏押著,可以隨時提審。”
“把人都帶到大堂去。這裏太髒了。”煜珣說完,轉身打算離開這裏,不料袁昊誠突然瘋了一般撲了過來。刑訊架上的麻繩深深勒緊蒼老的手腕,血液從已經凝固結痂的傷口中溢出,他卻毫不在乎的繼續撲向煜珣。煜珣站得很近,毫無防備,就這麼被他一口咬在肩頭。
衙役上前按住發瘋的袁昊誠,馮文達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厲聲喝道:“大膽賊人,竟敢襲擊殿下!你成心找死是嗎!”
袁昊誠一雙被血染紅的眼睛似乎要瞪出眼眶,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震得人耳朵生疼,“江暖竹,你不得好死!我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