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漸急。
    打在玻璃窗上，滴答作響。窗外的景致被雨水霧化扭曲，在玻璃窗上暈開一團。
    彷如幻影。
    他認識我！
    男人垂眼看著柳承伸到麵前的手。
    幹淨白皙，十指修長，手掌紋路清晰整齊。
    男人抿緊雙唇，這樣的動作似曾相識，心髒上方那道傷疤隱隱撕痛。一股莫名心緒翻滾在胸口，混亂模糊，有什麼東西壓在記憶深處，像被濃霧包裹。
    看不清，想不起。
    “了了有點發燒。”男人輕推眼鏡，眼底的詫異很快被冷漠壓住。他躲過伸到麵前手，坐到辦公桌後，拿出一張處方簽，“藥還是照舊吃，再開點退燒的藥就可以。”
    他都忘了？柳承收回滯空的手，一時不知道該將手放到何處，隻好尷尬地摸了摸鼻梁，彎彎的眼角帶出淺笑，辦公室內明亮的光線投入淺棕色的瞳孔，清透幹淨。
    是那家夥搞的鬼？柳承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但。
    男人認真地寫著開藥的處方簽，黑色的鋼筆在修長的指間，流暢的劃動。黑色的眼羽掩住銀灰色的眼睛，在高挺的鼻梁兩側，落下兩片淺淺的剪影。
    或許……忘記，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現狀。
    那家夥沒有找過他？
    柳承下意識地把視線挪向窗外，雨柔化了視線。在醫院對麵的大樓頂，一道矯捷的黑色身影站在大樓邊緣。黑色的皮毛被雨打濕，像蒙著一層茸茸光暈，化去了一身狂傲霸道。
    它敏銳地感受到柳承的視線，威脅似地咧了咧嘴，露出白森森的鋒利利齒。晃了兩下尾巴，消失在雨幕中。
    果然……柳承勾唇一笑，收回視線，接過男人寫好的處方簽，“謝了葉醫生。”
    那家夥怎麼可能放得下這個男人……
    小東西趴在柳承的肩上睡著了，酡紅的臉頰沒來的時候紅得厲害。
    男人合上鋼筆，鏡片背光透出寒意，嗓音低啞慍怒，“下次，別讓小孩一個人跑來。”
    “這小東西我可管不了。”柳承托住小東西的屁股，把軟趴趴的身軀往上送了送，轉身向外走。
    門口時，柳承停下腳步，眼底閃出一絲狡黠，“葉醫生，下班路上，別隨隨便便撿東西回家。”
    他究竟知道我多少東西……
    隨隨便便撿東西回家……
    什麼意思……
    雨下急了。
    像一層煙白的幕布從天際垂落，鋼筋混凝土的都市是乎也多了一份淒婉。嘩嘩的雨聲響在耳邊，雨水在路邊彙成一道小溪，打著轉消失在雨水井格柵處。
    剛在小區地下停車場，停好轎車。男人下車，撣了撣西裝上的雨滴。脫下醫生白袍後，挺括修身的黑色西裝，剪裁利落考究，讓男人看上去多了些冷厲，不易靠近。
    醫院禁煙，忍了一天，男人掏出香煙，點燃銜在唇間。香煙的紅點隨著呼吸忽明忽暗，煙霧從單薄的唇間泄出，騰繞在眼前。有煙癮，卻習慣不了香煙煙霧，男人嫌厭地蹙緊眉。
    “唔嗷……”
    一聲像是獸類的喉音，在耳邊響起，雖然低緩虛弱，但在地下停車場這樣空曠的地方，格外明晰。
    男人用手指夾住香煙，順著聲音看去。
    進電梯間的地方，一團黑色的毛茸茸的東西蜷縮在牆根處。它渾身濕透了，皮毛服帖在瘦小的身軀上，瑟瑟發抖。小東西聳拉著腦袋，衝男人眨了眨眼。金色的眼眸蒙上水汽，微張的嘴，發出咕咕的喉音，向男人尋求庇護。
    別隨隨便便撿東西回家……
    柳承的話在腦中低徊，男人叼住香煙，走到小黑貓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牆角的小東西。
    “沒人要你？”開口問一隻流浪貓，男人也覺得自己可笑，撣了撣煙灰，在小貓麵前蹲下。
    “嗷~”小東西爬到男人的皮鞋上，金色的眸子眯成一條縫，用濕漉漉的腦袋，討巧地蹭男人的腳踝。
    小小的身軀蹭在腳邊，傳來蠻橫滾燙的溫度，心髒也跟著不由一緊。男人有些粗暴擰住小貓，扔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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