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兮顏隔著輕薄的衣料感受著那人冰涼的肌膚，曖昧的情愫在見與不見之間彌漫。轉過頭便見來人挺拔的鼻梁，淡色的薄唇，與那濃眉之下琥珀色澤的眼眸，正是大唐天子李隆基。
    “兮顏，你怎麼知道是我？”李隆基歪著頭看著孟兮顏道。
    “我不但知道是你，更知道你是大唐的新帝，李隆基。從現在開始，我該稱呼你陛下還是三郎？”孟兮顏笑道。
    “放肆！”年輕的帝王佯裝震怒道：“是誰告訴你朕是皇帝？！定是那些身邊伺候的多嘴多舌！朕要命人拔去他們的舌頭！”
    孟兮顏有些錯愕地看著李隆基，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這個皇帝確實有趣，不在乎被人直呼了名諱卻在乎是誰走漏了他是皇帝的事實。
    “陛下息怒，邀月樓一聚之後我便猜測你是大唐皇帝，進了寧王府便更加確定了你的身份。與旁人何幹？”
    “要怪就怪朕的兮顏太聰明。”李隆基猿臂一展，攬住了孟兮顏的細腰。孟兮顏聽得他渾厚的嗓音輕聲呢喃道“朕的兮顏”四個字，便忍不住在心中一聲歎息。人間情愛對於他來說不過鏡花水月，更何況帝王多薄幸，兩個性子涼薄的人如何能夠有交集？他已經活的太久太久，久到心如古井難起波瀾，久到非利而不往矣。
    “兮顏到這裏做什麼？”
    “陛下見過這個物件嗎？”
    孟兮顏從廣袖之中取出幾顆碎裂的佛珠道。
    “這是申七常年戴在手腕上的物件，卻原來是他昨夜夜襲王府。”李隆基麵色不虞道，“真是好大的膽子！”
    “陛下不要怪申道長，倒是我，昨夜打碎了道長心愛之物，十分惶恐呢。”孟兮顏蒼白著臉色演戲道，一邊偷偷打量李隆基的臉色。
    “哦？你不怪他？”李隆基的臉色恢複了正常，看起來似乎沒有不悅，反倒帶著玩味的笑意反問道。
    孟兮顏摸不準皇帝的想法，搖搖頭說道：“道長對兮顏頗有成見呢。”
    “是何成見？”李隆基愛憐地將孟兮顏的鬢發別至耳後，嘴角上揚，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盯著孟兮顏蒼白的俊臉，但那抹輕柔之下卻帶著別有深意的審視意味，讓孟兮顏心中有些發顫。
    “他說叫我離陛下遠點。”孟兮顏用眼角的餘光瞥見那申七道袍高冠從天子身後不遠處不急不緩而來，嘴角的冷笑一閃而逝。他深知這戲必須繼續演下去，便蒼白著一張臉，泫然欲泣道，“道長昨晚深夜前來，拔劍相向，還汙蔑兮顏是妖孽。兮顏不欲與之爭鬥，怎奈他纏著兮顏不放。兮顏隻想在陛下身邊。請陛下為兮顏做主！”
    孟兮顏十分會演戲，這些話說的半真半假，深夜前來，拔劍相向是真，罵他妖孽是真，但說他孟兮顏不欲與之爭鬥，並且隻想在天子身邊，好似情深不悔，卻是假之又假。此刻的他不過是想魅惑天子，套出申七口中之話。
    “那你是嗎？”李隆基眼神犀利似刀，探進孟兮顏幽潭般的雙眼。
    “是否是妖孽陛下自有定奪，哪裏輪到貧道多嘴多舌？”那申七口中朗聲大笑道。身影漸行漸近，手中牽著一孩童，正是張善寶。
    孟兮顏見那申七臉色略顯蒼白但卻笑容怡人，仿佛昨夜的爭鬥都是夢中而為。
    “陛下？”小寶跟了孟兮顏這一月一來，臉上的笑容漸漸多起來，現在見那李隆基麵色宜人，瀟灑倜儻，和想象中的皇帝不太一樣，便好奇地偏著頭瞅了李隆基半晌又紅著臉低下頭去。
    “小寶，朕很奇怪嘛？”李隆基幹咳一聲，故意板著臉問道。
    “小寶還以為聖人是個很凶的長胡子老頭！如今才知道聖人和兮顏哥哥，碧輝哥哥一樣是個俊俏郎君！”
    那李隆基被這般說法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孟兮顏笑著得摸一摸小寶的頭頂說道：“小寶，怎麼可以在聖人麵前亂說話。”
    “小寶想碧輝了，兮顏哥哥，碧輝到哪裏去了？”張善寶拉著孟兮顏的衣袖纏問道。
    “碧輝怕是生了我的氣跑去散心了，諸位不必擔心。”孟兮顏笑道。
    “哦？寧王派人尋了幾個時辰毫無下落，兮顏你就不擔心嗎？”此刻寧王府的下人們已經將天子座榻在涼亭裏布置妥當，李隆基斜倚其上，看似悠閑，其不怒自威的威儀神色卻絲毫不損。
    “陛下不必擔心。待碧輝回來定要他親自向皇上請罪。”孟兮顏冷然說道。
    李隆基嘴角的笑意加深，卻忽而沉了臉色道：“申七，你可知罪！”
    孟兮顏見那申七立刻跪伏於地，口中道：“微臣知罪，微臣一時衝動，夜闖王府，還請陛下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