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風瑟瑟，密匝匝地向臉頰子上砸，
    趙寧停下手中的活計，起身在屋子裏尋了幾番，隻找到一些碎布匹，拉起來糊到窗上，風才小了些，門扉便咯吱一聲，一抹麗影閃進屋裏來，
    “外麵可真是冷，臨安怎麼如此的冷，小寧子，熱湯有無，”來者，名喚阮靈，
    “你怎有空過來，這會子不正是研磨藥材之時麼，”說著，取了稍溫些的水，與阮靈浴了手，眼瞧著，那秋來還是圓潤的指尖，現在已凍紅如燒透的紅薯，忍不住便鼻子一酸，心中一片荒漠之情，
    “小寧子，我來，是想與你說事的，”阮靈捧著粗糙的竹筒抿著熱水，臉色稍稍好了些，原本秀氣可人的臉頰，這才顯出色彩來，那眉眼原不是清雅的，但是鼻子生的好，那臉頰也不是富貴的，偏偏一抿櫻桃唇，讓整個麵孔洋溢著清秀之氣，就是很久以前，有人說的“和”，這種意思吧，
    趙寧複又在繡架前坐下，那繡架上正繡著雪狐披風，上麵的人說雪狐稀有而又吉利，便著她繡了，做為年關奉上大殿的賀禮，
    “上麵發下話來，年關裏要送些人到宮裏去，”阮靈說著話的臉滿是惆悵不解的樣子，
    “選秀不是在春三月麼，怎麼的，”
    “選秀上去的女子，那都是有名有份的，像這樣年關裏送進去的，大多是相候將府的姿容脾性好些的奴女，去做宮奴罷了，命再好些的，能了好主子的賞識，再好些的~~~”
    “再好些，得到王的賞識罷，”
    阮靈忽的笑了，“小寧子最是蕙質蘭心，命也好，到時候我便靠著您老了可好，”說著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疾風縱起，剛糊上去的碎布片刹地一聲就掉下來了，風刺像極了繡架旁密密麻麻看不見的繡針，往臉上往骨頭裏紮，
    “你怕什麼，左右我們是一起的罷，”阮靈擁抱著趙寧，兩個衣衫不成色之人，麵容娟秀，淚珠子如珍珠般滾滾地落下來，滲進衣服再看不見蹤影，
    “名單一共三人，小寧子你，我，還有，大公子府裏的，”
    “是姣翹麼，”
    “就是呢，”
    “那丫頭雖然年紀小，但確實伶俐，隻是，素來不都是說要留給大公子的麼，”
    “那樣卑微的出身，夫人可是看不上的，”
    “快了吧，”
    “五日後，臘月二十，說是好日子，這幾日夫人就是要下來吩咐了，”阮靈手裏的熱湯涼了下，趙寧又去換了一杯，
    “小寧子，你怕麼，聽說那是個吃人的地方，”
    “我們可以選擇什麼，到哪裏都是奴罷了，何在乎地點了去，何況你看這府裏，就單單說讓我繡的這披風，那雪狐是多麼純潔之物，我這地方，髒的很，一不小心便是天大的差錯，難道就不凶險了麼，”
    “小寧子，我總怕，你會恨我救活你麼，”
    “你就愛說笑，我很慶幸救活我的人是你，”這二人正說著，外麵卻傳來喚聲，
    “趙寧，夫人請你去一趟，”聽聲是前廳裏的姑姑，常來傳話的，趙寧去開了門，風卷起那細碎的衣角，姑姑臉上著了笑道，“夫人那裏等著呢，那阮靈可在這裏，”
    “在呢，姑姑，”阮靈自屋裏出來，
    “姑姑先去罷，奴與趙寧一會子便到，”言罷，福了福身子，
    送了姑姑，關上門，二人取了熱湯擦了臉，敷上寫防凍的藥膏子，便出了門往夫人處走去，
    冬，積雪深深，二人深一腳淺一腳，互相攙扶，整個府中茫茫一片，亭台樓閣，全部被掩埋在冬雪之下，空落落的，看不見遠方，就像現在的她們，除卻相互依偎，再無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