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知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是何方神聖，放眼看過去，一襲絳藍袍子，碧玉高冠，嘴角噙著那抹似乎從未變過的笑意，戲謔卻自帶雍容，這大約就是京畿之人所固有的那種做派，與江南風景不符的，
    我還未出口，爹就急急地向他鞠躬伏罪，自認教女無方，乃至發生此等荒唐的事情，勞公子見笑，
    阿娘站在那裏，訕訕地笑了一下，
    在仔細看去屋內之人，除卻這幾名男子，姊和二娘卻也來了，說來也是，姊站在那裏一句話不說，那是靠窗的地方，外麵陽光透過窗紗進來，柔和而又溫吞，姊的頭發最是好，二娘也最是疼她，一應裝飾都是最好的，發髻端莊，耳邊分別了牡丹紋紫玉簪，眼眉豔豔，唇如櫻，頜如美玉，衣著椎慈府專供小姐們穿的粉紗，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顏色的純白的，阿娘說這是叫白玉牡丹，牡丹裏最是幹淨純潔的一朵，手指挽著娟子，雖是小小年紀，卻頗有幾分女兒神采，倒叫我這榻上之人，生出幾許自慚來，
    “姊怎麼也來了，”說話時，我朝著二娘略微彎了彎身子，算了盡了禮，姊便徑直走到我的身邊，握著我的雙手，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卻突然住了口，又接著道，“你是運好，若不然你倒叫我這做姊的如何自安於心，”言語淒淒然，晴天白日讓我生出幾分涼意來，姊在那裏，眼睛裏卻有幾分濕潤，竟是淒然若泣，
    “妹不是，讓姊如此憂心，”此刻想想，我是多麼不該，那種地方竟然也憑著自己的小性子來，若是當真有個短處，倒叫這些親人為我擔憂，實實卻是不該，
    二娘卻道，“晗兒快別說了，二小姐剛好，”姊這才用娟子擦了臉，抬起頭，向著阿娘和爹福了福，又走回原來的地方去，我的目光跟隨的姊過去，卻見站在姊身邊的大哥，麵色愈加淒楚，我心想此時人多，待要人少之時，定要好好與大哥說會話，姊的右邊站的卻就是公子淵，以我的角度看過去，窗紗為景，二人衣袂相接，儼然有幾分才子佳人的感覺，
    拋卻我對公子淵的態度不談，他著實是一位才子，大夫子也常常地誇讚，讚他，“有帝王禦引天下之氣魄，有大將軍馳騁沙場之果決，有博古通今之才學，有大丈夫不拘小節之度量，實不愧為公子，”
    阿娘雖多與我說那種事情，實際上，也讚許他不少，隻是我每每都會故意漏聽了去，想想也是應該，必須要這樣的人才能做成那樣的事，否則，阿娘也不必在我小小年紀之時便告知我那些事情，
    本來亦隻是來見見我的病情，本無大礙，一行人也不好多留，這會子，齊齊地都走了，爹與公子淵自是走在最前麵，相談甚歡，大哥走在最後，出門之前還沉沉地回望著我，更加令我鬱悶，
    人都走了以後，整個屋子裏忽然就輕快起來，蝴蝶可以飛起來，花朵可以盛開，窗紗也可以隨著微風舞動起來，我將芳可喚過來，
    “我自夫子樓摔下去後，都發生了什麼，你實實地告訴我，”許是我聲音從未如此淩厲，竟嚇得芳可，跪倒在地，緊緊地扣著頭，
    “你別怕我，你隻說來就是，地板最涼，你站到我身邊來說，”芳可遂起身到我身邊，
    “回小姐，小姐自摔下後，奴趕到旁邊，卻見小姐已然昏迷，奴想把小姐背起來，剛剛碰到小姐的衣服，便見夫子樓走出幾個男子，最前麵的一個，將小姐抱起來，還不忘吩咐青公子去請大夫子，語言著急，奴並未見過這個人，但是青公子聽完話急急就去了，想必也是個公子，但是畢竟是男子，奴心下便沒了計較，不知該怎麼辦，那人卻已箭步如飛，朝著雨花閣的方向飛走而來，”
    “那人，你不曾見過，”
    “回小姐，是的，奴從未見過，倒是那人穿著一身黑衣服，”
    “像墨一樣，？”
    “回小姐，正是墨一樣，”
    “那是誰去請的我娘，”
    “回小姐，此人抱著小姐走，另一人讓我去采陶林請長夫人，這人我認識，剛才站在大小姐的右手側就是了，”
    “你去了之後，其他人是都跟著來雨花閣了麼，”
    “奴不知，”芳可的額頭已然滲出些許細汗來，
    “但是奴走出夫子樓外的長廊時，回頭望了一眼，那些人都還在，還，還在那裏，說著話，似乎在商量什麼，”說罷，“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你起來吧，阿娘罰你不是白罰的，以前我身邊雖沒有貼身用的丫頭，卻總有丫頭在遠處跟著，何況那時都隻是府裏人，就是出了什麼事，那亦隻是椎慈府的事情，現在不然，公子淵在，這就關乎這整個椎慈府，你這次算是做了件錯事，”她跪在那裏，卻也不答話，
    “芳可，你是我的丫頭，除卻我，本是誰也不能命令你去做事，這一次就罷了吧，你也是看著我出此變故，不知怎麼應對了吧，”
    “芳可，你記得，以後無論什麼事，，不可離開我半步，”
    “喏，請小姐責罰，”
    “阿娘已經罰過了，你該去謝謝長夫人對你的教誨之恩，”
    這丫頭也許此刻都不能明白，讓我獨自一個人與一名男子在一起，那是多麼危險的事情，隻是，那墨一般的衣服，那個人呢，方才並未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