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少年環佩  第六章 藍淵(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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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烈陽炙熱,如同後廚房辛穀穀新做出來的油煎餅,滾合著粘稠的油漬,波心亭外環繞著怒放的白蓮花,椎慈府中是沒有紅蓮的,我曾問過阿娘這種花為什麼沒有紅色的,阿娘卻告訴我椎慈府中不植紅蓮,波清如阿娘屋裏菱花茶盞中清潤的茶水,站在波心亭中,錦鯉依稀可見,卻不多,三兩成對,七五成群,悠閑自在,我和陸青這日午後在這裏下棋,前日大夫子所留課業不是讀什麼文章,而是下一盤棋,姊不喜歡下棋,我便來找陸青下,我原是最喜歡與陸青呆在一起,半年來日日與姊同入同出父子樓,又都是紅粉女子,感情自然日漸親厚,倒是與陸青漸漸有些疏離,
    “阿姐近來似乎,似乎變了,”波心亭的位置極好,吹進來風盡是涼絲絲的,暑氣便一層層地被抽離,
    “哪裏,隻是發憤讀書了,你倒說我變了,你可記得我已經六歲了,再過旬日,就是你的五歲周禮呢,你倒忘了?”我執白子,陸青執黑子,
    “阿姐不說,我倒真是遺忘了,近來課業緊張,隻是阿姐最喜玩樂,如此這般,倒讓我生怪了,”阿娘教過我下棋,隻是我不願學,那時隻想著,黑白子放來放去,哪裏有乘著秋千,裹在風裏舒坦,
    “陸青,我總是要長大的啊,比之那些小姐們,你阿姐我可是混玩了五六年,既不知三從也不知四德為何物呢,”
    “阿姐莫不是要遵著愚禮?”
    “陸青尚幼,不懂也罷,”陸青聽我這話倒似惱了,
    “我雖幼,但是我是知道的,我隻看書中乾坤,盡是女子三四雲雲,可不曾對男子有何界定,阿姐,我如若有一日與一人好,定傾生不負,”
    “你一個五歲的小毛孩懂什麼,什麼傾生不負,盡是混話,”
    “我不小,我已經五歲了,爹五歲的時候已經可以幫著爺爺整理賬簿了,那是多麼繁雜的東西,各種曲理,爹都可以,我為何不能,”
    “昨日大夫子說,可為自己取表字,你有取麼,”陸青羞羞地笑了,
    “取了‘佩沙’二字,”佩沙二字落進我的耳裏,如平地驚雷般,
    “青哥當真是想要征戰沙場麼,”
    “男兒七尺,當開疆辟土,保家衛國,”
    “‘沙’同‘殺’音,不吉呢,”我忽然想起名貞並不在這裏,看向陸青的衣袖,已然換成了亂針百草了,
    “名貞去了哪裏,”
    “去經閣為我取書了,”我心想也是韜略一類的古籍,便不細問,正說著,名貞乎乎地從外麵回來,想必也是許久為見我,先伏地行了大禮,陸青將他扶起來,卻道,“阿姐最討厭這些愚禮了,”我想起以前我因這禮節與名貞齟齬之事,
    我望去,名貞的手遠不如陸青的白嫩,那到底不是公子的手啊,捧著的書是,《封地要政》,藍色的綿綢衣袍,雖是不及陸青穿著的穿花織錦料子,卻已比普通的奴人高出一等不止了,
    “名貞將書放下便先回吧,我與陸青有些體己話要說呢,”名貞諾諾地答是,拜了拜,那腰肢一看便是軟的,
    “陸青還是不要用‘佩沙’這樣的表字呢,”陸青麵色有些怏怏,
    “阿姐替我換一個吧,”言罷,用手翻了翻名貞拿過來的古籍,我想那頁扉都是熱乎乎的,
    “‘名貞’這個名字好麼,”陸青大抵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問,怔了怔方展顏而笑,盛夏裏,那笑容的清涼的,交融著白蓮花青荷葉,
    “是個好名字呢,‘貞’字最好,”
    “那不如,便叫做‘青貞’如何,也好許了你那傾生不負的諾言去,”‘貞’確實是好的,但若是混了雜念進去,隻怕就不是好的了,生生毀了白蓮花般的笑容,
    “既如此,那弟就拾英了,”
    “陸青,”我的聲音轉的凝重起來,
    “你可知,我為何會有如此轉變,”陸青搖頭,
    “你可聽爹說,明年宮裏來人,這宮裏哪有簡單的人,來到椎慈府,若是見我這大小姐是是市井無賴般的模樣,不知將對椎慈府作何念想,”
    “原阿姐是做此想啊,倒是難為阿姐想得如此深遠了,是阿娘說的吧,”陸青賊兮兮地笑著,
    這是我的弟啊,我怎麼忍心告訴他那麼殘忍的事情啊,
    “可不就是這樣麼,姊是好的,隻我如此混玩,若是因我一人治椎慈府教女無方的罪名,可是不好的吧,”
    “可是阿姐,以後都要此般整日裏做大小姐該做的事麼,”我偷笑,一陣涼風過來,心裏刹那便靜了,很安靜,靜靜地聽著白蓮花開放的聲音,以及錦鯉之間的絮語,
    “不能的,我是椎慈昭寧啊,你的阿姐,哪裏會與天下大家小姐一個模樣,我有我的樣子,從臉孔到內心,都是一個我自己,若是與其他人一樣,我便不要這個我了,”
    “阿姐的意思,是還會帶我去放紙鳶麼?”
    “怎麼,陸青喜歡放紙鳶?那可不是一個封疆大吏保家衛國的大將軍該做的事情啊,”
    “我,”
    “我若與天下的大將軍都是一個樣子,那我也就不是我了,就像阿姐不要阿姐了,”
    “陸青會不要我麼,”
    “阿姐又拿這種話來問我,陸青說過,永遠也不會離開阿姐,”
    第二日,修建四月餘的閣樓竣工,簷牙高聳,倒有幾分椎子樓的儀態,但是仔細看來卻相差甚遠,到底是男人的閣樓啊,與我的雨花閣究竟是不一樣呢,我站在窗前,看向一邊是波心亭,另一邊就是新的閣樓的屋簷,
    陸青周禮的那一天,那個人竟是來了,比爹說告知的日子要早了半個年頭,半個年頭,足夠我讀玩一本《國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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