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娘，你回來了。”
    莫雨茹悄悄回到屋子裏，卻看到床邊一個身影靜靜地坐著，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略微疲憊，聲音中也帶了幾分沙啞。
    “是。”沉默片刻後，莫雨茹輕輕關上房門，但也隻是站在門邊，默默地看著月光下的身影。她和莫景的關係，兩人心中都是心知肚明，大家各自都有很多秘密，又何必一定坦誠相見，畢竟隻是做樣子罷了。
    “那件事，你去告訴千秋了？”
    “沒有。”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茹娘，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正當莫雨茹打算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時，卻忽然聽到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眉頭緊皺了一下，有些清冷的說：“你的弟弟莫肅為了萬肅門出去奔波流亡了這麼多年，我怎麼沒聽到你問他一句，既然如此，又何必關心我。”
    床邊的人影顯然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隨後幽幽地說：“我為他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還收拾他留下的爛攤子，難道做得還不夠嗎？”
    “能把千秋和小玥兒養育地這麼好，他自然很感謝你，莫肅在外，一直時時掛念著你們，並為自己造成的麻煩感到十分痛心，如果可以，他很想補償你。”莫雨茹聽到這兒，語氣不禁也緩和了下來，雖然她並不很喜歡莫景，但是對於他的付出，確實讓她從心底裏感到溫暖。
    “莫肅自小就是被神選中的兒子，我一介凡人又何敢求他補償！”莫景有些自嘲地諷刺道，“我在這支撐這麼久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讓萬肅門繼續存在下去，而不是像他那樣捅出天大的簍子就撒手不管了，萬肅門的所謂天才都是一群瘋子，為了追求三界之超生，置宗門於不顧，置家人於不顧，置兒女於不顧！”
    “莫肅他不是像你說的那樣！你根本就不理解他的辛酸，他的追求！”莫雨茹聽到這，不禁十分憤怒，她生平最聽不得人誹謗莫肅，一張素白姣好的麵容也因為憤怒漲的通紅。
    “是啊，你們的追求，我怎麼會懂。”莫景有些落寞的回頭道，“但這麼多年來，親眼看著千秋小玥兒長大，我早已將他們視如己出。雖然他們的天分並不優異，但我倒是有些安心，因為這樣反而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痛苦和漫無目的的追求。他們能夠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就是我最大的追求。”
    “莫景，你知道嗎？我之所以從來沒有一丁點喜歡過你，就是因為你這種懦弱的氣質！你以為你和莫肅差的隻是天分嗎？不，是眼界，是胸襟！總之，千秋和小玥兒是我的孩子，我很感謝你的付出，但是，請不要幹擾他們今後的選擇！”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莫景，她就莫名的湧上一股煩躁，好像真的再也不想見到這個樣子的莫景，為什麼，為什麼兩兄弟明明這樣像，性格差別卻這樣的大。莫景就好像是一個疲憊的莫肅，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一個形態。壓抑了一下自己的脾氣，莫雨茹恨恨地甩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莫景看著因為餘力還在顫抖的房門，無奈地苦笑了一聲，頹然地重新坐倒在了床上，喃喃的道：“其實我說了那麼多也都是廢話而已，真正讓我留在這裏八年的原因你難道不知道嗎？不過是因為他們是你的孩子而已。”
    一大早，莫千秋就被一雙溫暖的小手搖醒了。
    不用睜眼，千秋也知道是自己的小妹來了。小玥兒最喜歡茉莉花，稍稍靠近就會嗅到一股清新淡然的茉莉花香，今天早上的味道格外濃鬱，很顯然這小丫頭昨晚又收集了一堆茉莉的花瓣洗香香了。
    “幹嘛啊？”莫千秋懶懶地嘟噥一句，翻身過去繼續睡。昨晚的秘密一個接著一個，讓他簡直覺得自己是被雷劈了好幾下，回味思考了大半夜，總算可以睡覺了，所以他才不要這麼早起來。
    “哥哥，哥哥，小玥想讓你陪我去雲錦街，今天可是整個宗門內一年一度的雲錦年會，可熱鬧了呢！哥哥，你快起來吧，梁叔都給我們備好馬車了呢！”小玥兒一撒起嬌來就是膩得讓人心都要化了，而且還沒完沒了。
    莫千秋被搖得晃晃悠悠，好容易被小妹這麼撒嬌求著，他的虛榮心得到了巨大的滿足，差點在被窩裏舒服地笑出聲來。
    兩人這樣折騰了好一會兒，莫千秋總算意識到再不做出點表示，恐怕自己的小妹妹就要發飆了，趕緊裝出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慢悠悠地下床了。看到自己妹子那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莫千秋也是一陣歡喜。畢竟這麼久以來難得小妹能這麼開心，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要求去參加集會，自己可無論如何也要讓她盡興地去，盡興歸來。
    整理好衣服後，莫千秋帶著一路上都活蹦亂跳的像隻小白兔一樣的小玥兒，走到萬肅門正門前，梁叔果然已經備好了馬車，慈愛地看著他們兩個出來。
    “咦，梁叔，馬車換新的了？”千秋有些詫異的問，而且怎麼感覺整個萬肅門都有些不一樣了。
    “是的，少爺。”梁叔笑容滿麵地說道，“夫人回來之後元老會那邊給我們發下的千靈幣都比往常翻了幾倍，說是照顧煉氣境強者，以前克扣咱們萬肅門的也一並發了回來。夫人昨天就給老奴說，讓趁著這個機會把萬肅門大致翻修翻修，年前舊的不能用的也都要換了新的，說是年底宗門大會時咱們萬肅門要氣氣派派的。”
    “太好了，太好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買新的衣服了和香包了？”小玥兒一聽完就拍著手高興地蹦來蹦去，然後專門跑到梁叔麵前拉著他的衣袖討好似的搖著他。
    “小姐這話說的，當然可以了，這次你們花多少都可以，隻要不是太過分，都記在咱們賬上，我會處理的。”梁叔寵溺地摸了摸小玥兒的小腦袋，然後溫和地看著莫千秋道，“少爺，你也應該多歇一歇，今日好好出去玩一玩，不要再擔心那麼多了，我相信咱們萬肅門肯定已經時來運轉了。”
    聽到這番話，莫千秋心口突然揪緊了一下，昨晚母親給他說的那些驚天的秘密在他的腦海中閃電一般閃現著，恍然間，他什麼都明白了，並為這個事實幾乎有些站立不穩。萬肅門這哪裏是要轉運了，他的娘親分明是要在宗門大會前把萬肅門為數不多的積蓄全部花光，這樣不僅可以迷惑他人，而且很明顯她已經決定在宗門大會時直接讓萬肅門散夥，和宗門徹底決裂！哪裏會有什麼元老會的補貼，他們不來找麻煩就夠好的了！
    想到這兒，莫千秋心中十分苦澀，想到不到一個月就要和身邊的親人，他怎麼可能開心的起來。可是他絕對不能透露出來一點，於是抬起頭，勉強對梁叔扯出一個笑容。
    “那就借梁叔吉言了。”
    “少爺，你也要多笑笑，老奴看你眉間的憂鬱之色幾乎一直縈繞不去，少爺以後可一定要多想開一點。”梁叔歎了一口氣，有些擔憂地拍了拍莫千秋的肩膀。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莫千秋平緩了心情，然後淡然地衝梁叔一笑，抱著小玥兒上了馬車。
    “想開一點嗎？可是真可惜，自己背負了太多，還怎麼笑的起來。”莫千秋輕輕地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