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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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遠東他們已經回來了,在宿舍裏大吵大嚷的,隔著走廊都能聽見他們的聲音。結果葉沐一進門,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瞪出來了。他們哪是在喝酒,簡直就是恐怖分子襲擊。宿舍裏一片淩亂,酒瓶子扔的到處都是,有的空了,有的還有半瓶倒在地上流了一地。葉沐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瞞過舍管,把這麼啤酒弄進來的,他們舍管可是出了名的凶悍。
王遠東手裏拿著個晃蕩的酒瓶,啤酒撒出來了都察覺不到,他轉頭看見葉沐,眼睛都不能對焦了,卻還是能認出人來。王遠東嘿嘿一笑,歪著步子走了過來,一把拽住葉沐,“小葉子,你丫的才回來,把老子說的當放屁是吧!”
葉沐被他不知輕重的手拽了個趔趄,他有些擔憂的看著王遠東。
果然王遠東大喊著:”你今天來晚了,就自罰三杯,不對,自罰三瓶。”
葉沐哪是能喝酒的人,他趕緊搖搖頭:”我今天回來晚了,就罰我打掃衛生。”
王遠東低頭想了一會,抬起頭來還是不作休,非要把手裏的酒瓶子灌他。
他們宿舍裏空間算大的,八人宿舍隻住了三個人,還有一個人剛開學就休學了。這時候,裏麵還聚集著別的宿舍的人,他們把宿舍裏的大桌子搬到中間來,正在打牌,桌子上擺了不少鈔票,還有不少一百元的。他們見王遠東非要喝酒,紛紛抬起頭來看好戲。
一群人戲謔的看著這個白淨的又無措的人。
鄭宇也算是旁觀者,他看見葉沐的臉漲的紅紅的,很是不情願的樣子,手裏被王遠東強塞了一整瓶啤酒。
“喝啊,趕緊的!”王遠東有些不耐煩的催他。
葉沐看著手裏的酒,眼神無助而迷茫,他有些乞求的看著王遠東。
可是王遠東本來就是這麼惡劣的性格,他今天還非要葉沐喝了它:”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喝個酒真他媽麻煩。”旁邊就有人不懷好意的起哄。
葉沐的臉漲的更紅了,就像是塗著一層厚厚的胭脂似的。他被王遠東的話有些刺激到了,但是自己從來沒有喝過酒,他看見那些喝的醉醺醺的酒鬼就有些討厭,更別提他奶奶從來沒有讓他喝過。
王遠東就有些不耐煩,他一把抓過葉沐手中的啤酒瓶,就要往葉沐的嘴裏灌。葉沐連往一邊躲,嘴裏說著不要。
他一張嘴可讓王遠東逮著了機會,把酒瓶遞到他嘴邊,就開始往裏頭灌,葉沐被嗆的咳嗽了幾聲,喉嚨裏被動的往下咽著,有不少晶瑩的液體流了出來,順著修長潔白的脖頸蔓延成一道道交錯斑駁的晶瑩。
他仰著頭的樣子還真是漂亮,鄭宇看著他的側臉,突然發現葉沐的睫毛很長,很遠就能看見那卷起的弧度,就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不安的抖動著,這幅任人拿捏的模樣還真是招人欺負。
王遠東惡劣的大笑著,就像是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似的,他灌了葉沐幾乎有大半瓶,才覺得盡興。旁邊幾個宿舍的看著這出好戲都熱烈的叫好。
葉沐就像是受到了驚嚇似的,驚恐的看了他們一眼,就跑出去了。惹得王遠東他們笑的更歡了。
葉沐出去之後,大家倒也沒有繼續關注他,繼續自己的牌局。看來今天晚上又回不了宿舍了,葉沐忿忿的想著,他們這夥男生就像是算準了時間似的,時不時就會來一場這麼瘋狂的聚會,而且還不會被值班的老師抓到。葉沐也想過去老師那舉報他們,可是他隻要一想想王遠東那張凶神惡煞的嘴臉,就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退到到外麵去,順著樓層上到了樓頂。這是他前不久同樣情況下發現的好去處。那次也是王遠東召集了一夥人在宿舍裏打牌,煙霧繚繞的讓葉沐沒進門就被熏了出來。他也是無聊的閑逛才發現的頂樓原來是沒有上鎖的,他進去之後,竟然能望見整個校園,夜晚的微風吹的人特別舒服,就連星星都覺得近多了。
以後他都會時不時的上來坐坐,看著遠處五彩斑斕的霓虹燈,夜晚的微風中都帶著家裏熟悉的清新味道,都會讓他的心情變的很好,王遠東帶給他的欺負和煩悶也會暫時的消散。
葉沐找了處地方坐了下來,今天晚上的風有點大,他隻覺得喉嚨裏氣管裏都是一股啤酒的味道,咕嚕嚕還會冒泡,他不適應的打了個嗝,隻覺得嗆得慌。心想酒這東西有什麼好的,他們還喝的那麼歡樂,真是難以理解。
他看著姣好的夜空,遠處的霓虹映照著半邊的夜空,而另一邊則是黑黢黢的一片,偶爾透出點點閃爍的光明,多麼像一幅諷刺又精明的畫卷,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一半開化,一半荒蕪;他心腔裏不禁湧起一股股衝動,寧願自己永遠隱沒在暗黑裏,可是還想留戀著他所不齒的光明,他想起了在這裏的種種遇見,不禁就想吟誦一首詩,他也自然的脫口而出:
我騎著一匹拐腿的瞎馬,向著黑夜裏加鞭;//我衝入這黑綿綿的昏夜,為要尋一顆明星;——
為要尋一顆明星,我衝入這黑茫茫的荒野。//累壞了,累壞了我胯下的牲口,那明星還不出現;——
那明星還不出現,累壞了,累壞了馬鞍上的身手。//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荒野裏倒著一隻牲口,黑夜裏躺著一具屍首。——
他情緒激動的忽然就停下了,他喃喃自語著;躺著一具屍首,他覺得自己現在何嚐不是一具屍首,一具會動的屍首罷了。
這時候葉沐已經醉了,他還不知道自己的酒量這麼淺,可能也是吹了風的緣故,腦子裏既疲憊又興奮又傷感。
他忽然轉身就往樓下奔去,一下子就衝到宿舍裏,這時候裏麵還熱鬧著,看見葉沐進來都倒吸了一口氣。葉沐倒是渾然不覺,他自顧自的進來,拿起自己的東西就要跑出去。
鄭宇一把將他拉住。
“你幹什麼?”葉沐回過頭去疑惑的看著他。
鄭宇臉上有一種奇怪的神色,他指著葉沐的臉。有些驚愕的說:”你臉怎麼了?”
葉沐抓了一把:“有東西麼?”
接著鄭宇擼起他的袖子來回看了一眼,問他:”你是不是對酒精過敏?”
葉沐搖搖頭,他隻是覺得自己身上有些癢癢的,可是腦子裏卻是熱熱的不聽使喚,他挽起衣服看了一眼,本來白皙的胳膊上起了一大片紅點,他也有些嚇到了,“我,我不知道啊。”
“靠,你酒精過敏怎麼不早說。”王遠東看著葉沐這幅一樣也有些不舒服。葉沐是那種皮膚很白的人,乍然起了一片斑駁的紅點,真是有些觸目驚心的瘮人。
他回身喊道:“你們誰有治過敏的藥?”
那些人看著葉沐也是有些擔心,他們平時來這也算頻繁,對葉沐也是熟識了,這小孩很是勤快,叫他遞煙倒水打掃衛生都聽話的很。這牌局就這麼散了,有個男生回宿舍找了找,竟然還真的找到了藥,也不知道什麼買的。他把一個藥包扔過來,就回宿舍了,酒又不是他們灌的,當然也不用繼續操心。
王遠東打開藥包翻找著,嘴裏麵還嘟囔:”你丫是瓷做的吧,怎麼就這麼金貴。”
葉沐看著他撇撇嘴,”不是你叫我喝的。”
王遠東就抬頭瞪了他一眼,嚇得葉沐趕緊轉開眼去。
鄭宇遞過一杯水來讓他喝下去。
葉沐聽話的喝了。
“嘿,那小子家裏是開藥鋪的吧?”王遠東在裏麵扒拉了好一陣,好像還沒有找著。
“我來。”鄭宇伸手將藥包拿過來,在裏麵翻弄了一下,就拿出一管藥膏來,接著又挑出一包藥片。他看了一下保質期,就把藥膏扔給葉沐:”自己擦。”
葉沐接過來,打開往手臂上塗,塗完了就把藥膏還給鄭宇。
鄭宇不明的看他一眼,”脖子和臉。”
葉沐才恍然,他就擰開蓋子,有些不自在的往自己臉上塗。因為自己看不見就胡亂的瞎抹。
鄭宇抬頭看了他一眼,就笑起來了:“你是打算去唱戲麼”,低沉的嗓音裏透著戲謔。
葉沐茫然的看他一眼,有些不自在的抹了把臉,“啊?”一副呆呆的樣子。可是葉沐又沒有鏡子,才想起來外麵大廳裏有鏡子,他起身就要出去。
鄭宇叫住他:”你幹什麼去?”
“我,我看不見,去外麵照鏡子。”
“你這幅樣就別出門晃悠了,過來,我給你抹。”王遠東伸手招呼他過去。
葉沐沒動,他拒絕的說:”不用麻煩你了。”
“你丫瞎客氣什麼。”王遠東就起身走過來拽他。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其實王遠東也不是很想給葉沐擦藥,他看著葉沐那片紅呼呼的東西就有下不了手。但是是自己把人給整出過敏來的,他也不好放著不管。
鄭宇就在自己床頭摸出一個鏡子,遞給葉沐。
王遠東看著他,說了句”沒想到你家夥還挺全。”
鄭宇笑笑”就跟你丫不長臉似的。”
“靠,小爺天生麗質,用不著鏡子。”說完自己還有些得意。
葉沐就在心裏偷笑,腦子裏出現了王遠東一副天生麗質的模樣,這是形容女子的詞語好不好。
越想就越不自禁的笑了出來,他嘴角翹起,眉眼彎彎的,差點笑出了聲。他就把鏡子移的離自己更近一些,省的王遠東看見。
可是鄭宇卻看的一清二楚,他就站在葉沐的一側,葉沐在那笑的就跟偷了油似的小老鼠似的,他怎麼能看不見。這幅顧影自樂的樣子,配著臉上那紅色的斑點,還真是有種莫名的喜感。
鄭宇將藥放在桌子上,跟他說一次兩片,一天三次。就把一邊王遠東拉過來,叫他去收拾這一地的垃圾。
王遠東哼唧著裝醉,嘴裏罵罵咧咧的說著這幫孫子隻顧著享受。
鄭宇說你不想收拾也行,去找人過來。
王遠東還巴不得呢,他一下就起來了,”得嘞,等我去抓兩個壯丁”接著就竄出門去了。
鄭宇看著一地的狼藉,桌子上的錢倒是幹淨了,連一毛都沒落下。
這時候屋子裏就剩下他們兩人,他倆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會。
葉沐就縮回去繼續照鏡子。
“鏡子都被你照穿了。”
葉沐羞窘的縮縮脖子,對他笑了笑。其實他現在覺得鄭宇這個人還是不錯的,葉沐與其說是容易被人用小恩小惠收買的人,不如說是他太主觀了,一個人隻要是做了什麼他的觀念裏認為是好的,會比他的惡行更容易記住。
可在鄭宇眼裏的葉沐是有些脆弱的卑微,同時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鄭宇看一眼就明了,葉沐的家境不好,身上都透著那種嚐盡生活艱辛的苦餿味。再加上葉沐現在這副真是慘不忍睹的可憐相,也真虧他自己竟然還能笑的出來,就跟個沒事人似的。
鄭宇是輕易不會對一個與他沒有益處的人好的,以前對這些跟他明顯不是一個階層的人,更是置之不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葉沐的這種對王遠東近乎懦弱的容忍,讓他心裏有些不平了。鄭宇對自己這種不尋常的心思找了個緣由,他打量著葉沐,將其歸結為同情心作祟,人性中自有的憐憫之心讓他對長了一副稚嫩樣子的葉沐好一點,大概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可人苦恨自己沒有讀心術,若是鄭宇能知道葉沐的想法,不免就嫌自己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