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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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我的話嗎?難道你們就不曾想過,剛剛那個大家夥是如何死在我的手上,他是如何從手部開始腐爛而死?難道你們真的相信我是妖國的皇子,便會使用妖術嗎?你們真的相信我是用妖術殺人的?”騰煊嘴角的甜笑如蜜糖一般,讓看到的人不由地著迷。
隨東劍眉深擰著,想要運口氣確認是否自己已經中毒。
“隨東,不要哦,千萬不要,你若運功,毒液必將流遍全身。”騰煊柔聲提醒著,麵露關懷,看起來情真意切。
“大哥,怎麼辦?”隨西雖然玩世不恭,但是並不魯莽,他相信騰煊確實是用毒殺了那高大的犯人,即便不是用毒,而是用了妖術,那麼此刻騰煊也同樣可以用妖術殺了他們。
隨東的想法和隨西相同,他深望了隨西一眼,再度轉向騰煊,“不知道殿下此刻想要如何?”
騰煊眨巴著黑亮的眼睛,像是不明白隨東的意思,“我想要如何?不是你們想要殺我嗎?”
“隨東和隨西自知的確沒有這種能力,不知殿下如何肯放過我們。”隨東沉著臉,滿眼的戒備,此刻這個看起來隻有五歲大孩童,隨時隨地都可能直接要了他們兄弟二人的命,他不敢掉以輕心。
騰煊又上前了幾步,他甚至好像根本就不擔心隨東隨西會對他突然出手,這舉動讓那對兄弟更相信騰煊已在他們身上下了毒。
“我若說我從來對你們的命沒有興趣,你們可信?”燦然的笑染上一抹嘲諷,剛剛還在步步靠近的小人兒,突然停下了腳步轉了身。
騰煊甚至不介意將自己的背後對著那兩人,顯然是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們會偷襲。
隨西試探的伸出手去,卻被隨東一把扣住手腕,他對他搖搖頭,讓他不要動。
“殿下深夜來此,必定是有事想要知道,隨東在這地牢裏多年,不敢說一定能夠滿足殿下的心願,但隨東願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低沉的嗓音透出真心實意,隨東靜靜等待騰煊的回答,翻滾的內心有幾分不曾外露的焦躁,性命悠關事小,他們二人的任務都還沒有達到事大。
騰煊不曾回頭,玩味兒的臉上像個普通孩子那般天真可人,“知無不言?你會告訴我什麼?告訴我你們殺了真正的隨東隨西是為了你們對麵牢房裏的那具焦屍嗎?”
隨西看騰煊態度如此不爽快,忍不住喊了句,“哈!我們怎麼會對什麼焦屍有興趣,我們是來殺你的。”
小人兒倏然轉身,晶亮的黑眸射出銳利的光,招牌的笑未變,眼底的厲色卻深沉了幾分,“殺我是其一,奪取焦屍身上的那張地圖也是你們的任務。如若日間我不曾來,不曾帶走屍體,你們早已動手了,我說得沒錯吧?”
隨東和隨西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詫異,已經讓騰煊再度確認,他的話果然沒錯。
不必二人回答,騰煊繼續說道:“至於你們殺我的目的,想必和祭天大典有關吧?”
話音未落,隨西突然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臉色驟變之下,一口濁黑的血噴出,人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隨東見隨西竟眼睜睜死在自己麵前,怒火攻心,揮掌劈向騰煊。
騰煊一動未動,隻是掀了掀眼皮,看向那落下來的手掌,細不可聞的輕歎了一口氣,緩緩轉身,朝著地牢出口的方向而去。
身後是隨東身體驟然倒地落下的沉悶聲響,讓這原本森冷的地牢裏又平添了幾分沉鬱。
騰煊緩步走著,長歎了一口氣,嬌軟的聲音幽幽道:“何必殺了他們呢?雖然有目的,雖然也動了手,可畢竟未得手,留著他們的性命在這地牢裏活著,也未嚐不可。”
律齊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地上那兩兄弟的屍體邊,看著那兩人胸口上印出的一灘暗黑血漬,剛剛還隻刺入毫厘的銀針,此刻早已沒入他們的身體裏,就是那枚小小的銀針刺入要了他們的性命。
而推動銀針入體,要了他們性命的人正是他律齊。
“律齊隻是奉命行事。”公事化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律齊緊隨在騰煊的身後。
小人兒的腳步微頓,嘴角抿了一下,便再沒了反應,繼續前行。
奉命行事?奉誰的命?騰煊不用想也知道,這世上能夠讓律齊聽命的就隻有那個人,一想到厲懾輊,騰煊胸口就一陣憋悶,那人應該早就發現自己來了地牢,卻不曾阻止,也不曾出現。那人應該什麼都看到了,卻任由自己與隨東隨西纏鬥,那人明明對其他人都漠然冷情,對自己卻露出了別樣的關懷,那份關懷……
該死的!騰煊抓緊自己的胸口,臉色慘白如紙,難道自己當真了嗎?難道厲懾輊對他曾表現出來的與他人不同的那份親密,自己就不曾有過一絲懷疑?還是不想去懷疑?
背後中了劍,受了傷的小身體,剛剛還可以勉強支撐,這會兒在情緒的掙紮下已軟軟向後倒了下去。
騰煊身後的律齊自然去接小人兒的身體,也又一次手臂被玄黃的衣袍揮開。
虛軟的小身子落入厲懾輊的懷抱,冰冷的氣息襲來,那堅實的胸膛卻是溫暖的,騰煊沒有力氣掙紮,如果可以,此刻他寧願自己爬回去,也不願意在這個男人懷抱裏。
騰煊閉上眼,不去看抱著自己的人,內心一團亂麻,不想承認,自己卻是真的動了氣,為的是不知道此刻抱著自己的男人,對自己的這份關懷有幾分真幾分假?
那個放任自己在危難中搏鬥的人,隻讓律齊最後出來收拾殘局,殺掉他想殺的人,到底是對騰煊信任,信任他有自保的能力,還是根本就不在乎騰煊的這條小命。
輕咳了兩聲,牽動了背後的傷口,騰煊秀眉深鎖,凝結的眉化不開,心頭的結更是散不去。
“朕已命禦醫在外候著了。”厲懾輊低聲在騰煊耳邊道。騰煊在心中哼笑,厲懾輊的這句話難道算是安撫嗎?
“等……”騰煊從厲懾輊的懷中抬起頭來,手指著牢房的方向。
“放心吧,裏麵的事朕自會處理。”以為騰煊在意的是那幾具屍體,估計是那名身材異常高大男子的事,不過那人此刻就是一灘血水,即便騰煊還想要從他的身上挖出些什麼秘密來,恐怕也不可能了。
騰煊苦笑,虛軟著聲音道:“皇上以為騰煊很喜歡剖屍嗎?騰煊想向皇上要一個人。”
厲懾輊停下腳步,等騰煊繼續說下去。
“左、左手邊,第七間、第七間牢房裏的犯人,騰煊、騰煊就要那個人……咳咳……”騰煊的嘴角溢出暗紅的血,順著嫩白的嘴角流淌出來,慘白的臉色,虛弱的模樣,小巧的人兒此刻看起來再不是剛剛在地牢中,隨意狠戾奪取人性命的成熟孩子,而是仿佛下一秒就會丟掉性命,讓人心生憐惜。
深沉的眸緊盯著騰煊的小臉,奄奄一息的模樣讓厲懾輊的胸口繃緊,他對身邊的律齊擺了下手,低聲吩咐道:“去看看騰煊說得那個犯人,無論是哪國人,無論因什麼罪刑入地牢,都把他給朕帶出來,從此後此人是騰煊的,如何處理,或生或死都由騰煊皇子一人決定。”
“是!”律齊領命,轉身再度進入地牢。
厲懾輊腳步剛抬起,又再度被騰煊抓住了衣袍,男人擰眉,甚是不悅,還有些煩躁,“你不相信朕?”對上騰煊有些迷離的視線,他心中的怒氣又稍緩。
騰煊搖頭,嘴角輕扯出一個弧度,“皇上一言九鼎,騰煊隻是想說、想說謝皇上。”小人兒說罷,再度閉上眼睛,像是安心的睡去了。
一句‘謝皇上’,是再普通不過的話,卻讓厲懾輊剛剛漸熄的怒焰又燃了起來,那份生疏感,是自從他初見騰煊開始都不曾有過的,麵前的這個小人兒從來都是無論做了什麼事,在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皇上麵前都可以表現自如,甚至都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然而今時今日,他可以隨便殺地牢裏的犯人,卻又為了討要一名犯人而對自己說了感謝的話,小人兒分明是對自己有所不滿,而這是為了什麼,厲懾輊心裏很清楚,他也的確如騰煊心中的猜測,做了那樣的事,罔顧騰煊的性命。
他從未打算出手相救,即便是在看到騰煊與隨東隨西纏鬥之時,在看到騰煊受傷之時,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卻無法掌控騰煊此刻對他的態度,無法掌控自己內心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