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往事和時間
    往事和時間。是什麼樣子的呢？軒轅次手撐著腦袋，斜躺在床上，望著孟星銀發下那雙眼睛。又情不自禁的抬手撥弄了一下孟星散落下來的頭發，將孟星的頭發往後腦攏去，“你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頭發不能擋住眼睛。”
    孟星不理他。軒轅次的臉又稍微側了側，仿佛是要調整一個合適的位置或者角度來觀看那個有著一頭銀發的少年。動了好一會兒才又停下來，問道，“卿君玉和你說過些什麼話？”
    “啊？”孟星吃了一驚，不明白軒轅次為什麼這麼問。
    軒轅次笑著，解釋了一遍，“他有沒有親口告訴過你，他是焰國的皇子，未來的王？”
    孟星搖了搖頭。卿君玉不喜歡將那些事說給孟星聽，關於卿君玉的事情，孟星是來到這片陸地之後才慢慢了解到的。
    那雙藍色的眼睛，那身藍色的袍子。
    最熟悉不過的模樣。
    軒轅次道，“我想做一個比他多情的人……”
    孟星一怔一怔的，這個世界上，這些人，為何總是這般的奇怪。
    軒轅次道，“我父親一直都比較偏愛別人家的孩子，所以他收養了我大哥，讓我大哥繼承家業，而我，我從小就被他訓練成工具，拿來對付軒轅郎離的工具。所以……對於這些安排，我雖然沒有怨言，都一一接受了，但我確實很恨我的父親。”
    話到此處，軒轅次頓了頓，孟星插了一句話，“所以，你就殺了你父親？”
    軒轅次亦如往日般的微笑著，淺淺的勾了勾嘴角，笑容卻滿了整張臉龐。他又挪了挪身體，這張床已經讓他覺得不自在了。眼睛，看著那個銀發少年，心底燃起了一團炙熱的火焰，火焰燃燒著，將他整個人都燒得滾燙，難忍，身下身上，到處都難受，呼吸都變得沉重了。
    這一刻，軒轅次終於明白了。自己已經無可救藥了！
    他斂著眼睛，不去看孟星，自己與自己打著心戰。終於將那股火焰壓製下去。他接著剛才的話，也接著孟星的問題，繼續道，“我殺我父親是別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孟星隨著軒轅次的意，問了一句。
    軒轅次道，“隻有這樣，我才能拿到侵占了聶魂身體的魂魄。那是我和軒轅郎離之間的交易。我知道軒轅郎離將自己的三魂七魄分別存放在了兩個身體裏，一部分如今仍舊在你的體內，隻是暫時沉睡了過去。我想要拿到軒轅郎離的魂魄，更想要拿到聶魂的魂魄，我想要救他。聶魂是我的朋友。”
    越說，軒轅次越發的痛苦，幾乎已經不能言語，滿臉的冷汗，渾身如冰。聶魂……那個年輕美麗的少年。
    那個喜歡和軒轅次一起去喝酒，喜歡和軒轅次一起去賭博的少年。軒轅次也明白，聶魂待自己的感情與對別人有些不同。隻要自己一句話，刀山火海，聶魂都會去，就算是要背叛師門，聶魂也一樣會義不容辭。
    那樣的一個少年，那樣的一份感情，叫人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軒轅次長籲一聲，“捉拿軒轅郎離，一直都是我父親的意願，我也算是幫他完成了。至少，在我父親閉上眼睛前的那一刻，我親手將軒轅郎離的魂魄裝入了瓶子裏，然後我又親口告訴了我父親，我會親自將那個瓶子送到香雪峰，會讓曲安長老親手處決那個害世不淺的妖孽。”
    “我父親，他死的安寧，沒有任何的遺憾，哪怕殺掉他的，是他的親生兒子。”軒轅次意味深長的歎息道。他說的是真心話。
    軒轅明臨死前，看見了殺害自己的凶手，也看見了自己擒拿了一輩子的妖孽被自己的兒子擒獲。所以，他是沒有遺憾的。
    “來日大哥要找我報仇，我這條命就是我大哥的。”軒轅次說，“孟星，認識你之前的時間，我是為了軒轅郎離而活，是我大哥的存在讓我堅持了下來。以後，我……”話到齒邊，又咽下了。他是想說：以後，我想為你活。
    可他，沒有那樣的資格！
    故事還沒有說完，孟星卻覺身心疲憊。
    軒轅次道，“所以，無論凝兒做了什麼，我都會原諒他，因為父親原諒了我。”
    這算什麼解釋？孟星理解不過來。也或者，是從未嚐試過要去理解。就仿佛當初卿君玉說：你若成魔，我必也是。
    都是那麼的從容堅定，無怨無悔。明知是錯，明知不可原諒，仍舊一味的往前撲去，不顧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