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他要的，隻是留下。
    夕陽，終於落下。
    今日的夕陽，如數百年前一樣，落下了，追趕來的人來了。隻是當初那些追來的人，他們帶走的是曲安。
    今日追來的人，他要的，是獨孤赫連身體裏的力量和性命。卿君玉也感覺到了，是源自卿以墨身體裏的那股力量在靠近。
    卿君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沒有了陽光，獨孤赫連從卿君玉的身體裏出來，年輕的他，風流倜儻，與最初的他判若兩人。活了那麼多年歲，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自己，亦或者，一切都是夢。
    人生，本就不過夢一場，夢裏是一段人生，醒來，又是一段生活。
    獨孤赫連抬起手來，儼如當年一樣。抬起手，手裏多了一柄劍，劍光雪亮，在傍晚，青灰色的天空下，劍冉冉的泛起了赤紅色的光。光影一閃一閃，青天之下，狂風卷席，仿有龍嘯。
    隻是，今日與當初不同。當初，劍一現，便有人施用他所受的秘術控製住了他，帶走了曲安。
    今日，無人能夠阻止他。
    原來！當初他也不是自願放棄那個人的，他也是被逼無奈的。
    他說：我做錯了什麼？我改！讓我留下！
    他妥協了，他要的，隻是留下。
    但沒有回答，因為這裏，已經沒有人願意認可他了。他是可怕的，是該離開的。
    如今，劍在手，他卻不在說話，沉靜自若，當年的事情全都在心底，但卻再也無法浮上眉梢顯露眼角。那雙鋒利的劍眉之下，一雙渾濁的眼睛，暗沉無光，已看不清任何的東西，但他卻能清晰的感應到周圍的一切。
    他走到了院中的井口邊，伸手，捏訣。井水蜿蜒而上，纏繞在他的指尖，他沾了一點，送入自己的口中。
    這口井，是曲安為自己打的。井水，甘甜無比。
    恍然，抬眼，他竟然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一頭白發，浮現在青灰色的天空之下。一雙眼睛冷漠淡然，無愛無恨。他想要抓住那個人，可那個人又消失了，速度太快。
    ——那是幻覺！
    一切，都隻是幻覺。那個人，已經死了啊！他親眼看見那個人死在了孟星的劍下。
    真實的景象是那扇緊閉著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身穿披玄色長袍的男子引著一群失去了靈魂的人踏入了門檻，走了進來，包圍住了他們。
    獨孤赫連知道，這就是自己最後的一點時間了。他看著身邊的徒弟，他說：“君玉，莫要忘記我與你說的話。”
    “原來，你長成這幅模樣？”卿以墨打量著獨孤赫連，一張曆經千年歲月也未曾真的老去的容顏，真的很讓卿以墨嫉妒。
    不等卿以墨繼續說下去。
    獨孤赫連便在胸前畫出一個八卦圖來，一雙渾濁的眼睛裏放出了兩點精光，消失在了青灰色的天空下，胸前八卦圖也隨著他口中喃喃正經念叨著的一串言語消散在傍晚裏。
    “……無名天地之始，無名萬物之母……”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獨孤赫連的身體忽然成一束光芒，成放射狀散開，散在了傍晚的裏。
    絲毫不給卿以墨任何反應的機會。
    傍晚，風吹來，呼呼的響，後院中那可長出新葉的樹枝拚命的搖晃著。剛長出的新葉掉落了。
    落在了樹下，亦有許多飄入了那口井。
    卿君玉也怔住了。驚愕抬眼，茫茫的身影之後，他看見了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