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看見了嗎？”
    “忘我！”
    卿君玉記得，曾經師父喝醉了，與他說，他所修煉的禁術名喚‘忘我’。這‘忘我’，忘的，隻是別人，那個別人，就是曲安。
    師父從來就不曾醉過。
    “君玉。”師父在輕聲的喚著自己，聲音仍舊溫柔。
    卿君不不理，身體裏的力量在一點一點的消失，月光下，藍色的長衫迎風而揚。軒轅次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老天是公平的，再完美的人，都有不可以彌補的缺陷。在幸運的人，也都有他跨不過去的坎。
    就是這對師徒，害的軒轅家落至了今日。
    當年因為卿以墨的緣故，両國毀於一旦。如今，因為那位神秘而又可怕的封門的主人，卿以墨又將目標轉向了軒轅山莊。
    両國沒了，軒轅山莊也沒了。所有的一切，都與了他們卿家、封門脫不了關係。
    軒轅次冷冷的看著。看著卿君玉似走火入魔的樣子，這感覺，似乎比報仇更要讓人覺得舒心。
    夜風，狂嘯。
    卿君玉也安靜了下來，而卿君玉的師父。也安靜了。
    大家都安靜了，山上，隻有夜風在吹，月光灑下，兩個人的麵色都十分的沉重。身體在風裏呆的久了，也有些涼，涼涼的氣息喚回了迷失的神智。
    軒轅次道，“走吧，我們在往鳳棲街走一趟。”
    卿君玉沒有拒絕，也沒有問為什麼。軒轅次做事不會沒有目的，也不會沒有計劃。他能夠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能夠看著軒轅山莊毀於一場大火，他不是善類。
    也許，根本就沒有善類。
    鳳棲街很遠，寒冬的時候要走一個多月才能到達鑲城，如今到了春天，路比寒冬要好走許多，但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走，也要走將近二十天。
    卿君玉道，“既然要去，何必一步一步地走，太慢。”
    軒轅次淺笑，搖手，“不一步一步地走會錯過太多，慢慢的走，記住路上你所看見的一切。你要知道，這一切都是源於你們焰國卿姓皇室，還有養你育你的封門。”
    卿君玉心裏有些慌亂。
    至昨夜自己與師父發生爭執，怒火燒眉，一聲長嘯，所有的恨與怨，不公，全都發泄了一次後，師父就再也沒有打擾自己。師父安靜的沉睡在自己的身體裏，不動，就好比自己身上的一根毫毛一樣，你不去拔它，你就感覺不到痛，它的存在於不存在，對你都沒有影響。
    天色亮起，兩人也走至一家客棧。
    軒轅次先步入客棧，長袖一揮，一股風掃過，掃開了桌上的灰塵。
    客棧內，沒有一人。
    卿君玉視線在客棧內轉了一圈。
    客棧老舊，但卻沒有任何損壞，地麵與桌上，都積了灰，厚厚的一層。軒轅次道，“坐吧。”
    卿君玉坐定，問道，“沒有人？”
    軒轅次不理他，從櫃台裏拿出了銀子，還有沒有開封的酒，拋了一壇給卿君玉，自己也開了一壇，喝了幾口，站在大門邊，斜斜的靠著門框，眼睛望著遙遠的天際。
    約莫休息了一盞茶的功夫，軒轅次道，“該啟程了。”
    又開始趕路了，一路上所經過村莊無數，但卻不見任何生靈。
    卿君玉也覺得奇怪，四周，枝葉開始萌芽，活動的生命卻消失不在，陽光下的世界，彌漫著一股詭秘的死亡氣味。
    “怎麼回事？”卿君玉頓住腳步，掌上捏訣，一點藍色光暈從指尖散開，散在天地之間。所感應到的，是死亡的氣息。白骨，螻蟻，還有，枯枝在萌芽。
    軒轅次回身，對卿君玉道，“我們再往前麵走走，前麵比這裏要精彩許多。”
    精彩許多？這所指的到底是什麼？
    “這裏的人，都死了？”卿君玉問。
    軒轅次不理他，繼續走著，前方，有村莊，也有客棧和醫館，但卻沒有人。
    那些豐富多彩的生命，都消失了，不過螻蟻和蛆蟲倒是很活躍。如今，這是它們的世界。
    它們食肉，也食空了白骨。
    最後，它們也因為饑餓，沒有食物，慢慢的死了。
    在最後，也就隻有迎風而生的葉子，在萌生。
    “卿君玉。”一直不理人的軒轅次頓住了腳步，他凝視著卿君玉，“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阻止軒轅山莊的那場大火嗎？”
    卿君玉自然不知道，除了軒轅次，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軒轅次冷冷的笑著，笑容寒冷而又悲戚，他說，“因為一把火，會把骨頭都燒成灰，但若是，若是……”他沒有說下去。他將手交給卿君玉，道，“你不是會飛嗎，帶我往天上走一趟。”
    卿君玉沒有拒絕。一點藍光閃過，兩人亦如驚虹般從天際掠了一次。重回到陸地上，軒轅次冷冷的問，“看見了嗎？”
    卿君玉皺眉，剛才，他什麼都沒看，軒轅次讓他帶著他從天空飛一次，他便飛了一次，卻沒有注意地上的事物。
    軒轅次道，“那你自己在飛一次好了，記得仔細看，看到了，我在與你繼續說下去。”
    到底，隱藏著什麼？
    卿君玉躍上高空，俯視腳下大陸。他看見了，看見了……是人，活生生的人，在行走，但卻沒有靈魂，步履飄忽，麵色蒼白，沒有神情，行動起來，手腳無力，搖搖欲墜。
    行動的生命，但一切，都是空洞而又乏力的。沒有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