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升起，軒轅次的腦袋早已變得昏昏沉沉，他終於敲響了香雪峰山巔的那扇大門。
    守門的小孩眨著一對大眼睛望著軒轅次。軒轅次喘息道，“告訴曲安，軒轅次來找他了。”那小孩是認得軒轅次的，以前軒轅次與聶魂一起來過香雪峰。
    麵對狼狽不堪的軒轅次，那小孩沒有攔下他讓他等在門外，反倒是傻傻的讓到門邊，揚手訥訥的指著一條小徑。
    軒轅次抱著孟星以最快的速度穿過了前方一百零八座庭院。抬頭望見橫幅上的‘曲安’二字時，軒轅次才放下心來。
    他到了！終於到了這個地方。
    “孟星。”就算疲憊不堪，他也不忘輕聲的叫一叫在自己懷中沉睡的人，希望他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感到一點點安慰。
    於此同時，在山下的鎮上。卿君玉坐在茶棚裏，他的腳邊放著一個火盆，他覺得很冷。劍身傳來的刺骨冰冷凍僵了他的心。他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天還在飄雪。
    夥計給他捧來了熱酒。
    冬天，喝酒最暖身子。
    卿君玉呷了口酒，向那夥計問道，“這雪一般要下多久？”
    那夥計沉沉的歎了一聲，“恐怕要等春天才會停。”
    是嗎？要等那麼久。心裏一陣悲涼，他低頭看著手裏的劍，這劍是孟星的。昨天夜裏，孟星死了。
    也就是因為孟星死了，他才拿走了孟星的劍。
    ——孟星死了，軒轅郎離也死了嗎？
    卿君玉在心裏問，隻是沒有人回答他。
    劍在他的手裏，他的善良被他緊緊的握在手中。“原來你也才到這裏，我還以為你早已到了香雪峰呢？”薑冶的聲音從濃濃的霧裏傳來。卿君玉詫然抬眼，薑冶在他對麵坐下，揚手想要撩一撩卿君玉的頭發，卿君玉用劍格開了薑冶的手，冷著聲音問道，“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薑冶笑笑，沒有生氣，他道，“你還是把眼睛蒙起來比較可愛。”薑冶也已猜到自己為何總是會遇見卿君玉，而出每一次遇到的卿君玉都不同。
    這事說起來複雜，不說也複雜。
    薑冶搖了搖頭，他道，“你還真是厲害，學會了分身術，能將自己分成千萬個‘卿君玉’，善良的，邪惡的，聰明的，愚笨的，矯捷的，溫柔的。說起來，你比軒轅郎離可厲害多了，他隻學會了長生之術，而你？你不僅僅很會玩弄別人，也很會玩弄自己。”
    薑冶說的是對的。聽完薑冶的一席話，卿君玉看薑冶的眼神也變了。卿君玉道，“最終留下的那個，是最仁慈的帝王。”
    說這話的時候，卿君玉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可這話卻逗笑了薑冶，薑冶幾乎笑彎了腰，捂著肚子，低頭大笑，許久才停下來，他道，“仁慈的帝王——真是我聽過最可笑的笑話。你能把自己分成千萬個，能瞬間殺了數十人，百人，但你就是拚卻全力搭上性命也不能救孟星了。”
    悲涼的笑容，淒冷的語調。薑冶越說越得意，笑容也越笑越悲，越涼。他想到了南笙，南笙曾經也是武林中了不起的大俠，穿著一襲白雪般的衣裳，有著一雙星辰似的眸子。
    他喜歡看南笙清澈的眼，也喜歡去撫摸南笙的長發白衣。
    隻是——南笙回不來了。
    笑著，笑著，薑冶閉上了眼睛，他想南笙，他希望自己所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南笙，那樣南笙就不會離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