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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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關城為即將到來的征戰迅速忙碌之際,天下形勢正逐漸改變。
領教過大墨皇帝與眾不同的戰略後,對其調遣邊關兵馬的行為,實屬意料之中,並未引起太大的波瀾,宛如顆小石塊投入大海般無聲無跡。
然,各國權貴紛紛有自己的想法。
一個不在乎邊關存危的皇帝,是愚昧的。
一個隻顧眼前利益的統治者,是自私的。
一個能夠隨意將邊關將領、兵馬調動的國家,是可欺的。
既然是愚昧、自私、可欺,那為何還要委曲求全,何不反擊回去,任人魚肉的日子已過去,麵對頻臨死亡的大魚,小蝦也是時候翻身了。
要讓大墨王朝成為一個曆史!
各國紛紛策劃著計謀,偷窺著這廣袤的土地。
特別是當這個國家還在發生內亂、天災的時候,更是給予他們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一艘千滄萬孔的破船,在經過暴風海浪之後,還有幾分能力呢?
如此良好時機,不去爭取,他們還怎麼又顏麵稱之為一方霸主。
在大墨的威嚴下忐忑生活了多年的各國,早就對著看似高高在上,實則內裏腐敗不已,表麵不一的國家恨之入骨。
每年的朝奉、加上什麼生辰等等的日子,他們得獻上多少金銀財寶。這都是他們百姓的血汗,就這樣被大墨簡單的幾句給奪走了。
尤其是這幾年,要求的朝奉更是愈來愈多,各個小國幾乎要耗盡國庫才能勉強過關…
眾所周知,大墨之所以三、四次攻打旬麗,無非就是因為旬麗不肯朝奉,這才引起幾場無妄之災。
原本有了旬麗這個例子,各國開始蠢蠢欲動,跟隨旬麗不打算再朝奉,殊不知大墨便派出大量的兵馬駐守邊關,嚇得他們連起個小心眼都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尤其是當大墨出現兩位傑出的將領後,他們的小心思更是被熄滅了。
而今,卻又重新點燃,且愈燃愈旺。
此刻,潛伏在大墨四周的各國像是伺機進攻的猛獸,等待著周身瘡痍的‘獵人’沉睡的那一刻。那是他們就能夠一舉攻下大墨,並且瓜分這龐大的資源。
各個國家都有自我打算,表麵上他們對此不屑,但暗地裏他們開始囤積糧草、秣馬厲兵。
計劃著當潼關兵馬在江南作戰的時候,他們便立即出現,奪下潼關,直衝梁都,取恭文帝的勁上頭顱。
潼關城主府,將領們一起研究此次出征的路線地形以及風土民情。
不過,他們不是研究江南風景,而是周邊小國的情況。
將領們對隱公子的做法懵懂不明,卻又沒人提出反對。因為隱公子,他們才能在旬麗一戰中吐氣揚眉。
那日討論完畢後,眾將依次按照隱公子分配好的任務,開始默默的行動。
要說是默默,因為他們全是夜晚行動的。
整個潼關城,知道且參與行動的,隻有不超過兩千人。
離出征之日還剩三天。
閻溟默立在沈靜宸寢室門外。
三日後,就要出征了…
他雙手捧著一個長長的木盒,簡樸的木盒沒有半點雕紋,然依舊能從其木色推斷,或是上百年的木頭製造而成的。
今日,他是要他兌現一年前沒能實現的諾言。
推門而入。
閻溟一眼就望見沈靜宸坐於桌案前,旁邊放著零碎的件條,沈靜宸手邊擺著一張弓弩的組裝圖,上麵有他改進後的批注。
閻溟知道沈靜宸精通機關器械,此刻見他無比熟練的將案上的零件逐一組裝,認真的沈靜宸尤為俊美,在搖曳的燈光下,他白皙的膚色竟透著幾分紅暈,倒也不失為一張美人圖。
順著他的視線,入目的是一張圖紙。
紙張未幹的墨跡,想來是他連夜繪製而成的。
滿地的木屑、零件,一組還未完成的大型攻擊兵器靜躺在地上。
閻溟知道,這看似笨重,實則射程遠攻擊打的弩,是重型遠射兵器,也是守城與攻城的重要武器。
不過,似乎還未完成。
他的靜宸,還真是多才多藝!
“靜宸。”將手中木盒放置一旁,閻溟來到沈靜宸身邊。
沈靜宸隻抬頭淡淡瞟了他一眼,旋即低下頭繼續擺弄組裝手中長弩,然後後再圖紙上塗塗寫寫,就連衣擺,乃至下巴處占到墨跡都渾然不知。
閻溟啞然失笑,看來又要泡湯了。
得到什麼時候,才能讓他遵守諾言呢?
良久,沈靜宸才完成了一把長弩,這才轉向閻溟,“何事?”
癱坐在椅上,已經幾夜未闔眼了。沈靜宸單手托額,閉目養神。
見此,閻溟不忍,建議道:“要不要多找些人來做?”
這種費力氣的東西,還是讓他人來做比較好。
靜宸,他還真舍不得。
沈靜宸半瞼眼眸,淡然,“嗯。”算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閻溟突然注意到,他沒有整理行李,“靜宸也要留在這裏?”
發脹的頭腦隱隱作疼,沈靜宸用手揉著太陽穴,“嗯。”這種弓弩最好就是大量生產,還好他已經參透了,不然怎會這麼快就製造出來。
閻溟眉稍微挑,突然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竟要留在這裏…他竟要留在這裏!
明明知道去江南才是唯一的出口,他竟然還要留在這裏…
留在這裏,不僅要麵對恭文帝的猜疑,更要麵對四方國家的攻擊。這可不同與旬麗一戰,而是同時麵對幾支軍隊…
閻溟隻覺得心中有種淡淡的,輕輕的,是種酸澀難辨的滋味。
見他發白的雙頰,走了過去,嫻熟的幫他按摩。
隱公子經常會頭疼,為此閻溟向塔利多美學習了一套按摩法,專門治療頭疼的。
“我希望你去江南。”隻有去到那裏,他才在真正的安全。
“閻溟!“沈靜宸霍然抬頭,一字一頓,臉色深沉得可怕,語氣中有種被羞辱的怒氣,“難道你忘記了我才是潼關的城主,自然要留守潼關,你以為我沈靜宸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不是這樣的,我,”語氣帶有委屈,手中動作卻沒有停下來,“我隻要靜宸平平安安就好…而不是…
誰會想到,恭文帝為了除掉沈靜宸,竟然下這麼大的血本,連邊關重地都可拋棄。這不是擺明告訴天下人,他沈靜宸是大墨的棄棋!
甚至連整個潼關,乃至大墨的江山亦能拿出來當賭注!
難道恭文帝不知道,一旦潼關被攻破,整個大墨便巍巍可及…
其實這點閻溟倒是誤會了恭文帝,此刻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頒布過這道聖旨,等他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已太晚了。
閻溟的擔憂沈靜宸自然知道,知曉他的心意,態度也就軟了下來。
“他們不會得逞的。”沈靜宸看向他,眉宇間透著股自信,“有我沈靜宸在一天,自會保潼關不會攻破!”
“反倒是你,閻小侯爺應該去你父那,而非在此與沈某…”
話未完,便被閻溟給打斷了。
“靜宸,我說過會一直留在你身邊,我閻溟絕不反悔!”
“而且,靜宸似乎忘記了你曾承諾過你的命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東西,我當然要保護好。”
“我以為…靜宸你早已知我心。”
望進那雙清定的眸子,沈靜宸頓覺,此生有一知己足矣…
他隻簡短回他一個字,“是。”
閻溟釋然一笑。
這一笑,仿如撥雲見月,極其美麗、亮眼,且帶著淡淡的曖昧。
沒錯,是曖昧。
隱公子嘴角抽了抽,仔細回想之前他說了什麼讓閻溟露出這種詭異的神情。
霎那,沈靜宸目光有點呆滯。
‘靜宸似乎忘記了你曾承諾過你的命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東西,我當然要保護好。’
‘我以為…靜宸你早已知我心。’
這兩句話,此時回想起來好像有些不妥。飽讀詩書的隱公子敢斷言,此話是情侶間、夫妻間的話語,用在兄弟間,實在是有些怪怪的。
可惜在情感上有缺陷的隱公子,怎會想到另一麵呢?男男之情在這大墨可是從未聽聞過,又怎會發生在天下無雙的隱公子身上呢?
再者,早在煜兒消失後,他的世界就沒有人能夠進入,與此同時也封閉了自己的心。
對外,隱公子交友廣闊,可事實上,他對眾人態度一樣,不偏不倚,絕不會偏向任何一人。然而對閻溟,好像有少許不同。隱公子歸咎這些不同是因為閻溟在某些方麵很想煜兒,不然他也不會容忍閻溟這般。
於是,他再次將剛冒出的懷疑壓了下去。
“靜宸,你怎麼啦?”見沈靜宸的耳尖發熱,且指尖下的肌膚更帶有異常。
閻溟急了,他緊張的檢查著,又是摸額,又是探脈…忙了一陣後,懸掛的心才安穩下來。
視線重新回到沈靜宸身上,正好落那有著墨跡的下巴。
閻溟嗤笑一聲,寵溺道:“真像個小孩兒。”
說著便撫上他的臉,手指就著茶水搓起那抹墨跡來,柔滑的觸覺,像撫在絲綢般柔嫩,肌膚猶如剝殼雞蛋般嫩滑,讓人戀戀不已。
呆滯中的隱公子渾然不知自己被人吃盡了豆腐,等他回神過來,閻溟早已沒事般佇立一旁,留下的是被他撫摸過後的溫熱。
閻溟貪戀的看著他,手指留下的餘溫證明著他曾觸摸過他,原來呆呆的靜宸,是這麼可愛。他暗自計劃著,怎樣才能再次讓靜宸陷入呆狀,以便為自己謀來更多的福利。
沈靜宸一個愣然,瞪圓了眼睛看著眼前之人,對方也睜著眼睛沿著他,於是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會兒,沈靜宸敗退,默默的移開了視線。
“靜宸,”閻溟的眼睛裏閃爍著算計的光芒,“你這樣看著我,我會會錯意的。”
沈靜宸頓時一噎,目瞪口呆的看向他,全然忘記了剛才升起的那抹不自然。
重新整理思緒的隱公子,表情一如往日的淡然。
“我會與你一起,同潼關一起進退。”閻溟微垂雙瞼,低首凝視著他,眸光一派了然,“這天下,會有你我的一席之地。”
他抬頭望著他,將他的堅定看入眼中。
四目相對,似是經曆了千百年,看透了世事滄桑,清冷疏離,淡漠地旁觀者桑田世事變遷。
這一眼,彼此間看到了對方的冷靜、清澄、犀利。
這是對俗世的隨緣,不是相信命運,而是相信能夠改變。
唯有這樣,才能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