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粗繭的瘦骨嶙峋的大手撫摸著自己的頭顱，耳畔是那人模糊卻熟悉的沙啞聲音，像是沙子淅瀝瀝劃過耳膜，隔閡著一層似有若無的久遠。
    “小亦，出去外麵要乖乖的……伯伯知道你很懂事……記著，千萬不要再回來這裏了……要努力地活下去……”
    這聲音像是個破舊的收音機響一陣停一陣，夢裏的一雙手想緊緊抓住什麼，卻摸來摸去也摸不著，觸手的隻有毛茸茸的一大片，填滿了自己那一瞬間的空虛與無助。
    床上的人抖動了一下睫毛，緩緩睜開眼，一滴淚珠順勢沿著眼角滑落到鬢角。
    他顫動著眼珠打量著眼前的景物，似乎努力從噩夢中緩過神來，感覺到自己手掌下有某個毛茸茸的東西拱動，他垂下眼，看見自家蠢狗公然爬上了床還不知死活的蹭著自己的手掌撒嬌。
    秦亦麵無表情地把它一腳踹下了床，坐起身精神不振地揉了揉額角，掀開被子翻身下床赤著雙腳走向浴室。
    古狄斯沒頭沒腦的原地轉了一會兒圈圈，又走到浴室門口扒了扒緊閉的磨砂玻璃門，見主人沒出來也覺得沒趣，便在四周嗅了嗅試圖找出點好玩的東西。忽然嗅到床底下有條沒洗的內褲，趴下身子伸長爪子把它扒了出來，興致盎然的盯著這條黑色的內褲看，又咬又扯玩得不亦樂乎。
    秦亦一拉開門就看見這作孽的畜生叼著他的內褲拋來拋去，尾巴搖晃得非常樂嗬，還伴隨著幾聲愉悅的汪汪。
    秦亦一邊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慢騰騰地走過去，古狄斯天生的耳力敏銳拯救了它這條狗命，一轉頭看見主人圍著條白毛巾一身濕漉漉的走了過來，立馬把內褲扔回床底下，規規矩矩的蹲坐著，兩眼珠子瞪得那叫一個炯炯有神，仿佛剛才還在扔主人內褲玩的傻狗隻是一個幻覺。
    秦亦淡淡地掃了它一眼，又睨了睨床底下那條還露出一個角的內褲，言簡意賅的說：“拿出去，扔了。”
    “嗷……”古狄斯發出惋惜的一聲哀嚎，把床底下那條內褲再扒出來，叼起屁顛屁顛地走出房間扔進樓下的垃圾桶裏。
    秦亦吹幹了頭發去換了一身簡單的黑襯衫，站在鏡子前端詳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似乎太嚴肅了，又返回去換上一身白襯衫，又覺得自己太隨意了，打開衣櫃看著懸掛的一列列襯衫，陷入了沉思。
    最後他打電話給某知名品牌的服裝店讓經理給自己送上一套時下流行的休閑裝，站在鏡子前上下打量片刻，這才滿意地牽著古狄斯出門了。
    “你怎麼去哪裏都要牽著它？”
    彼時兩人漫步在去電影院的路上，說實話大白天的看電影確實有點浪費時間，可兩個大男人都沒多少戀愛經曆，唯有先去電影院消磨一點時間，之後再從長計議。
    “我不放心。”
    林震翔仍然無法理解這種行為，要知道自家的警犬可是去任何地方都不需要自己操心，並且能夠安全保護自己，完全不用身為主人的他花半點時間去守著它。
    “它很蠢，要是扔它在家裏指不定會給我鬧成什麼樣。”
    說這話時古狄斯忽然停了下來，翹起了後腿整個身子抖了兩抖，一股新鮮滾燙的液體沿著優美的弧度流了下來。
    “……隨地大小便不太好吧？”
    秦亦左右看了看，忽然走到灌木叢邊徒手拔了幾根樹枝，往地麵這灘散發著熱氣的液體撒上樹枝，恰好完整地掩蓋住。
    ……一旁身為人民警察的林震翔有點按捺不住想把他抓回局裏狠狠地罰款！
    進電影院時秦亦果然遭到工作人員的阻攔，要求務必把這條狗給牽出去，否則不能進場。就在林震翔以為這家夥又要使用特權的時候，對方居然神色平淡地說道：“那我們就不看吧。”
    “可……可票都訂了……”
    “你很想進去看嗎？”
    林震翔閉了嘴沒說話，他沒法承認自己確實很想看這部外國有名的科幻片，強人所難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可秦亦似乎對這個問題很執著，又問了一次，“你很想看嗎？”
    林震翔沒法子，隻好承認，“要不我們下次……”
    “那好，我們進去看吧。”
    “……”你在逗狗玩呢？
    他把古狄斯扔到附近的公園就回來了，林震翔覺得自己難以理清這個男人的思維，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無法摸清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你不是說它會鬧嗎？”
    “嗯，可是它不會走丟。”
    既然對方這麼說，林震翔也隻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