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pitula11。初現
    利佩茨克州，貝裏斯教堂。
    很難想象，弘的其中一個支部居然會是一所坐落在鄉村的大教堂。而這所教堂在某個程度上還是一個收留所，一些被遺棄的孤兒、沒人照顧的老人統統被安置在這裏。
    納特的任務就是每天打掃打掃教堂，修剪修剪花草，偶爾還要陪老人們聊聊天，其實大多時候他都隻是聆聽而已，即使他聽不懂。
    他剛到的時候，梅奈爾曾經給他打過電話，說是讓他來這裏休養生息的，放鬆放鬆心情。納特心想，你就直接說是幹義工不就行了，何必拐彎抹角的。而他的新搭檔六花，過的可比他輕鬆自在多了，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間裏打遊戲看漫畫，就連吃飯都有人給他端過去。
    納特長長歎息一聲，收回自己的視線，又低頭繼續掃地，今天的活還沒幹完呢，等會又該被那老牧師給訓導了。
    “嘿，納特！”修女貝薩端著剛剛熱好的牛奶從背後叫他。
    靠，終於有人知道他一個人在這裏辛苦了。
    納特欣慰的從對方手裏接過去，“謝謝，貝薩。”
    “這不是給你喝的，一會給六花送過去吧。”貝薩厲聲說。
    納特傻眼了，“為什麼？”
    你不給他就算了，憑什麼還得讓他去給那小屁孩送啊！
    “剛剛柯麗澤夫人叫我過去一趟，你現在不是很閑嗎？”貝薩斜眼瞄了他一眼。
    拜托大姐，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現在很閑的？說白了就是看他是新人所以就可以欺負他是吧是吧是吧？
    納特還想說什麼卻被貝薩一句給噎了回去，“待會六花生氣了我可不管哦。”
    他娘的那屁孩生氣管老子屁事啊！納特內心咆哮。
    ……
    六花的房間被安排在最裏麵，這是因為本人不喜歡被人打擾……當然也應該沒幾個人敢去打擾。
    納特在門口躊躇了半天，他聽到裏麵傳來熟悉的遊戲音樂和特效，同時他也聽到六花在裏麵低聲咒罵，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如果他突然敲門會不會被捅一刀？但是庭院還沒掃完，要是沒在日落之前打掃完估計又得被那個老牧師臭罵一通吧？
    真他娘的……要命。
    跟著顧宸久了，連對方愛罵的髒話都傳染給他了。納特有氣無力的想，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但都快半個月了應該快好了吧，半個多月後就能再見麼？
    “你不把牛奶送進來站在門口發個什麼春？”不知何時，六花已經站在門口露出了半張臉。
    “放屁！”納特被嚇了個半死，也沒經過思考脫口而出，“我又沒在想顧宸！”
    六花疑惑的瞪了他一眼，攤手道，“誰說你在想他了？快點把牛奶給我！”
    納特小心翼翼將牛奶遞過去，手快碰到六花時迎來了對方充滿殺意的警告；“碰到了的話就割掉你的舌頭。”
    納特冷汗直冒。
    你是哪來的女人還是有潔癖啊，碰一下會懷孕啊！
    六花討厭大人這一點他早有耳聞，畢竟當初他們在川知遊樂園裏這小屁孩就差點將他們連同楚弘之一並解決掉。現在他跟六花暫時組成拍檔就像是把他從關犀牛的籠子裏忽然放到了老虎的籠子裏，納特不擔心顧宸，因為犀牛是吃素的，雖然偶爾可能會狠狠頂他幾下。但六花不同，這小鬼年齡不大卻喜歡玩陰的。表麵上對梅奈爾畢恭畢敬的，但做夢的時候他可沒少聽到他講夢話。
    總之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吧，不過說到底……他究竟是為什麼這麼排斥大人呢，明明自己也會長大成人不是麼？
    “你怎麼還不滾？”六花不悅的看著他。
    “我……”納特語結，轉了轉眼珠，默默轉身。
    卻在拐角的盡頭看到了一抹立於窗前淺淺的身影。
    仿佛在望著綿延無盡的大雪，女孩捧起的掌心間堆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要雪了啊，納特哥哥。”
    她輕輕吹開它們，轉頭笑靨如花。
    “莉亞……？”仿佛在確定某個難以置信的事實，納特在下一秒卻又否定般的搖搖頭，“不，這不可能，我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媽蛋！活見鬼了嗎！”他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卻在痛感的刺激下對眼前這不尋常的一幕感到愈加清晰。
    那個女孩，那個被他推入絕望之淵的女孩現在回來了……就像是從地獄裏重新回來了。
    “呐，納特哥哥，你知道教堂也是贖罪之地嗎？”莉亞輕聲說。
    “你就沒想過為什麼你會來到教堂嗎？”
    為什麼？梅奈爾說讓他來這裏轉換心情而已。
    是這樣沒錯。
    還會有什麼別的理由嗎？
    她一步一步靠近，將納特徹底逼進死角。
    “真醜陋，納特哥哥你自私的本性真醜陋啊。”
    “我……我真的很抱歉，我……我……”
    “我不需要抱歉！”莉亞衝上來把納特的腦袋狠狠頂在牆上，竭盡全力嘶吼道，“你明明說過會救我的！你保證過！你答應過！但結果呢，結果呢？”
    “我明明那麼努力的拜托你了！但是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救救我呢！”
    “對不起……真的，我……我很抱歉……”納特低著頭，他沒敢看她的眼睛，因為他覺得自己沒那資格，他做出了承諾卻沒能做到，況且莉亞還救過他！將自己的恩人就這麼放棄，該是多麼一件無恥的事。
    “如果你真的很抱歉就該去死！為了我去死！”她咬著牙，一字一句。
    但很快，她又釋然的鬆開了納特，“但你不敢……因為你是個膽小鬼。你怕死，比誰都怕，即使周圍人都死了，你也要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你真可憐……”
    “喂，你究竟瘋夠了沒有？”
    響亮的一巴掌。
    納特猛然清醒過來，六花那張快氣炸的臉重新融入他的視野中。
    他渾渾噩噩的摸著發燙的臉頰盯著六花看，腦子一時還沒轉過來。
    “醒過來了？”六花哼一聲。
    “我剛剛……睡著了？”納特試探性問。
    “你有睜著眼睡覺的習慣？”六花難以置信。
    納特抹掉臉上的虛汗，“我大概……出現幻覺了……我剛剛有說什麼嗎？”
    六花瞥了他一眼，“就咕噥了好幾句對不起，看來你虧心事做的挺不少。大人真惡心。”
    “我覺得他說的挺對的，納特哥哥。”
    納特一驚，下意識往聲音來源處瞧去。莉亞蹲在他的腳旁，她的手裏多了鉛筆跟本子，她正在畫畫。
    “你你你……”
    納特哆嗦個不停，一抬頭六花又擺出一張莫名其妙的臉看他。
    “你看不見？”他指了指。
    六花撇嘴，“我看見什麼？”
    “她她她……你真看不見？”
    “行了行了，再唧唧歪歪我可不客氣了。”六花轉身呯一聲就甩上了門。
    我了個擦！
    納特倒吸口涼氣。
    “呐，納特哥哥，畫的漂亮嗎？”莉亞扯了扯他的衣角，將手上的本子攤開給他看。
    畫很像小孩的塗鴉，筆畫橫七豎八，就這麼胡亂的填滿了整張圖。
    但整幅畫上卻清楚的印出了血紅色的英文字母：DIE。緊接著火苗猛地從畫中竄出，轉瞬便連人帶畫給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