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18。天生的膽小鬼
    “納特？”顧宸回頭，納特那小子似乎沒有跟上來。
    “我們真幸運……她還沒回來。”女孩忽然停了下來，她站在岩石洞內幽幽的說。
    納特一愣，“你說什麼？快點走啦！GO!GO!GO!”
    這種鬼地方多呆一秒都很危險的好不好！
    但女孩不為所動，“是個很可怕的大姐姐，這裏的一切都是她為了孵化卵才製作出來的。”
    她當初就是誤入這裏才被卷進去的，臨死之前她曾聽到那個人的自言自語。如果不是因為她暫時離開這裏了，她怎麼也不敢回到這個噩夢一般的地方。會注意納特也是因為當時他在居民樓外看著她，一直怕生的她意外覺得這個大哥哥看起來很親切，會救他是因為不希望他死……真是一種奇特的感覺，明明就不認識卻莫名其妙的希望他活下來，就好像他死了會發生某種更可怕的事情。
    但現在情況有些改變了……如果那個人回來看到這一切。
    女孩有些恐懼，她不敢往下想。
    她不想離開母親，所以那麼努力的回來了，那個人是知道她的，認為她沒什麼用才沒管她，但如果她知道是自己跟這些人有關的話……肯定會怪她的吧？那麼她還能夠繼續呆在母親身邊嗎？
    “你還在想什麼啊，快點跟我走啊！”納特急了，伸手想拉女孩卻被她躲開了。
    “我會死的……救救我！救救我！”
    納特聽的莫名其妙，但他聽懂了這句話，於是撓頭半天才幹癟的吐出一句英文，“NO`they`can`help`you，`its`its`ok，all`right？”
    他英文一直不好，能說到這地步已經快到他的極限了。
    背後傳來巨蟒貼地遊動的聲音，聽得人骨頭發麻，徐子航已經解除了能力，那玩意似乎對身體負擔很大，死人們全都消失了……現在還殘餘的怪物們又開始活躍起來。
    這個山洞到底還要多少這種怪物！媽的這麼多也不會鬧饑荒嗎！
    納特悲憤的想。
    轉眼間，怪物的長尾已經橫掃過來，納特衝上去抱住女孩往後撲倒，鋼鐵般的長尾擦過他們的頭頂，掃到旁邊的岩石壁上，大量的灰塵傾斜下來，一瞬間煙霧彌漫叫人睜不開眼，但一雙雙猩紅的眼睛卻亮的驚人！它們嘴裏拖著還未完全成型的白色幼蟲，咀嚼著像在品嚐著某種鮮美的點心，同伴們的屍體也成為它們口感絕佳的午餐。
    納特忽然意識到什麼……血鬥點燃了這群怪物們激昂的鬥誌，喚醒了它們凶殘的本性，它們已經不是幼蟲們的保姆了，它們成為了飼養幼蟲們的主人，而他跟女孩則是它們的加餐！
    “跑！”納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的從地上蹦起來，拽著女孩就往出口狂奔。顧宸就站在前方衝他不停的打手勢，“快點！別往後看！快點！”
    但他奔跑的速度比起這些四肢靈活的怪物來要差的遠，更不用說還帶著一個小姑娘，沒過兩秒就被一隻體型輕盈的怪物給纏上，它長而鋒利的爪子勾中了女孩的背，一大片血肉當即就被扯下來，女孩疼的撕心裂肺，腳步虛晃重心不穩，一頭就栽了下去。
    “媽的！”納特回頭，抬腳踹開那隻怪物，但轉瞬又被更多的怪物給纏上，眼見就要被包圍，顧宸揮刀支援過來，將這些家夥一連劈開。他一把撈起納特，大吼，“把她抱起來！跑！”
    納特點頭，將女孩抱在懷中再一次狂奔起來，顧宸緊貼納特背後，為他們爭取更多時間。
    女孩的背已經濕透了，這些溫熱粘稠的液體就粘在納特的掌心，他甚至不敢太用力，因為輕輕一壓女孩的傷口就會冒出更多血泡。
    他抬眼看前方，光線越來越亮，溫度在上升中，真像天堂啊……而他的背後就是地獄。
    “準備好，等他們一出來的瞬間。”徐子寒站在旁邊輕聲說。
    “用不著你教我。”六花說。
    距離太近，他甚至都不需要瞄準鏡。機槍口像死神，靜靜的潛伏著，隻為了降臨的那一神聖時刻。
    因為一直注意後方，納特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有一隻身體長的極為畸形的怪物已經縮在出口上端很久了。它的腦袋比同伴的腦袋膨脹了接近兩倍，但它的身體卻又細又長，論力道速度它比不上其他同伴，但它卻比它們要聰明許多。
    它知道什麼樣的獵物適合自己，同時納特將女孩護在懷中那種像是保護珍貴的寶物一樣的意識更讓它誤以為女孩是最上層的美味。
    所以它早早的就蹲在那上麵等待獵物的自投羅網。
    機會隻在一刻。
    它猛地垂吊下來，距離恰好。它雙手拽住女孩的肩膀，爪子卡進了她的肩膀，勒出兩道血痕，疼的她尖聲哭叫起來。
    納特一驚，一時沒反應過來，女孩已經脫離了自己升向空中。顧宸倒是眼疾手快砍斷了那家夥的雙臂，女孩又從空中摔下來……但卻立刻被後麵撲上來的一隻怪物從半空咬住了雙腿，這家夥瘋狂擺動腦袋像是在宣告這個獵物的屬有權。
    “抓住我！”納特撲上去抓住了女孩的手。怪物力氣很大，如果不是顧宸在另一邊抓住他的手，恐怕他也要跟著一起在空中飛舞。
    “抓住我！”納特吼道，眼神裏有種令人難以拒絕的堅定，但他的聲音卻在顫抖。
    “嗚嗚嗚……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離開媽媽，大哥哥救救我！”女孩抽泣著。
    她想起在繭裏的時候，那個時候她也是這麼痛苦。沒人來救她，也沒人能來救她，但她想活下去，她不想離開母親。但現在不同了……這個大哥哥一定能救她的，她不會死的，因為大哥哥會救她的！
    “我會救你的，所以抓緊我！”
    “他娘的！”顧宸咬著牙硬挺，但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已經沒多少力氣了。因為劇烈拉扯的緣故，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又裂開了。但他不能放手，死也得撐下去！他把目光挪向納特，眼神中有種無奈，大概隻能放棄她了吧？
    “我會救你的，別放手！”納特又重複了一句。突然，他的瞳仁像針尖般緊縮，又驟然放大了好幾倍。
    他看到那些尖銳的牙齒在緩緩下降中，碾壓著女孩脆弱的身體，然後他又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脆響，刺骨的鮮血在怪物嘴中如瀑布一樣傾瀉，飛濺到他的臉上，仿佛將他整個世界都染成了一片血紅。
    納特終於想起了什麼，他從來都是個膽小鬼，小時候害怕妖怪，長大後害怕怪物，他跟顧宸出生入死了那麼多回，但他從來都沒改變過……一次也沒有。即使腦子一熱下定決心，即使說出了漂亮的台詞，也是毫無意義，因為納特•瑟勒是天生的膽小鬼。
    一旦到了真正的生死時刻，他就隻會為自己而活。
    “救救我啊！救救我啊！大哥哥！大哥哥！”在劇烈的痛感下，女孩原本輕柔的嗓音已經嚴重扭曲變形，她瞪大眼睛，朝著納特歇斯揭底的吼著。
    但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因為握住她手的力道鬆了。
    “大哥哥？”
    她清楚的看著對方清澈的瞳孔內倒影著她隻有半截的殘破身體。
    不對，不能放手啊，你說你會救我的，你會救我的，你會救的你會救的你會救的你會救的你會救的你會救的你會救的……不是那樣說過了嗎？
    她拖著剩下半截的身體拚命朝納特哭泣著呐喊著，“救救我啊，救救我啊，大哥哥拜托，救救我救救我！”
    怪物昂起腦袋，女孩便順著濕滑的舌腔往下滑。納特記憶裏最後的一幕是女孩絕望的哭喊回響在空擋的山洞內，那叫聲像把斧頭將他的心髒砍得血肉淋漓。
    他呆呆的注視著，掌心間一片濕熱，已經分不清是淚還是血。
    “納特！”顧宸費勁全力將他拖出來。
    一隻怪物跟著他們鑽出來，腦袋卻頂在了六花堅硬冰冷的槍口上。
    “拜拜。”他微笑。
    高能量粒子在槍管內高速運轉，溫度在瞬間上升至幾百攝氏度，炮火還沒發出，那隻不幸撞在槍口上的倒黴蛋已經被高溫融化，狂叫在接踵而至的光亮中被湮沒，機械發出的刺耳聲響簡直振聾發聵！那燦爛的移動軌跡如逆火衝天的流星，將整個異空間照耀的恍若白晝，強烈的炮火中，這些怪物們逐漸褪去了身影，跟隨著它們背後的所有一切都化為了灰燼。
    空間消失了，連同怪物們連同那個女孩……連同那些他的謊言與偽善全部都消失了。
    納特猛地抱住頭。
    他知道的，他早就該知道的。他原本就是那麼膽小那麼自私，跟顧宸這種牛逼人物混久了，他都忘記自己的本性了。逞英雄是種病，但遺憾的是這種病卻不會傳染，或者說絕不會傳染他。絕不為誰犧牲，即使是自己許下的諾言也能輕而易舉打破，這就是納特•瑟勒肮髒的本性，炮灰就是炮灰，永遠都當不了主角。
    “納特……納特，嘿，老弟，聽我說好嗎？”
    顧宸拍著他的肩膀，認真的看著他，“這不是你的錯，就算你不放手，也救不了她，你是對的，你沒有錯。”
    “其實我撐不下去了……如果繼續拖下去的話，所以你沒有錯。”
    “你沒有錯，納特，真的，你沒有錯！”
    他突然有些發怒了，聲音近乎嘶啞，“喂！你他媽聽到沒有，老子說了！你沒有錯！你他娘的沒有錯！”
    納特摸掉臉上糊著的淚水，終於抬頭看他。
    “顧宸……顧宸……顧宸，我……我……我……”
    顧宸揉了揉他淩亂的金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露出一個醜陋到極點的微笑，“沒事的，有我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緊接著便失去意識倒在了納特的懷中。
    “顧宸？顧宸？顧宸！”納特慌亂的叫聲隨著混沌的意識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