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曠奇 第八十八章 驚鴻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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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湯律皇宮待了五日的錚帝,終於要啟程回國了,而在啟程前一個晚上,鐵毅真去見了律君,兌現葬火之後答應了五兒的承諾。
“本帝遵守承諾,把錚國納入湯律的國土,助律帝一臂之力。此份大禮,本帝想要一個人,可否?”
幾日相處下來,律君發現鐵毅真與他一樣,愛下棋,今日也是擺上了棋盤,下個痛快,畢竟知音難求。
“快別這麼說,於理朕的確要感謝您,於情您是長輩,後輩自然是要恭敬。”
律君一番話得體,但是也表明了立場,是恭敬而不是答應,鐵毅真為帝多年,也深知帝王的一諾千金,一言九鼎,小心使得萬年船。
“前幾日,本帝與裘月躲避錚國的密探,人生路不熟的,迷路了。”鐵毅真還自嘲的笑了幾聲,“在一麵宮牆後,我們聽到了悠揚響起的琴聲,舒緩如泉流,大珠小珠落玉盤,本帝與裘月本想進去瞧一下究竟何人有此精湛的琴技,心中究竟是何種的清明,才會有一念一世界,一葉一如來的境界。”
五兒偶有去廣仁殿與鐵毅真二人詳談,五兒精通音律,這是並不是編造出來的,是深有體會,鐵毅真本來就愛音律賞歌舞,五兒的才華橫溢,更是欣賞萬分。
鐵毅真落下一子,抱以一笑,可想而知,他有多愛這音律,律君手執白子,思索著怎麼下的同時,也在腦海中尋找與之配對之人,可惜不果。
“不知錚帝是在哪宮聽之。”
“很奇怪,那個宮殿的大門上了枷鎖。”鐵毅真不解,微蹙著眉,但凡是上了枷鎖的地方,都是禁地或是冷宮,但是那座宮殿雖然年久失修,當年的宏偉輝煌也是有跡可循的。“本帝在裘月的幫助下,躍上了宮牆,門廊一位傾世之姿的少年,神色如風輕雲淡,很符合風和宮這三字。”
律君聽聞是傷了枷鎖的,第一想到的就是風和宮,律航在位時並沒有多少嬪妃,失寵失德的更加沒有,唯獨隻有那件事情,風和宮成了冷宮,也在宮門上了枷鎖,隻留側門每日由宮女負責把飯菜放在門外。
見律君神色有點難看,鐵毅真心中咯噔了一下,神月拍拖他一定要把他帶離湯律皇宮,他可不能食言呀。
說實話,當他知道五兒就是神月的時候,確實是吃驚了一些時日,傳聞湯律宮中有一個罪人之子,名曰五公子,被囚風和宮中,沒想到這個被囚之人,居然另有身份,而且還是為了湯律辦事。
“此人乃罪人之子,罪孽深重,終身囚於風和宮,這是先帝的旨意。”說到這位五公子,當時還是茹妃的皇後,就是因為他而流產和不孕的。
“如果錚帝喜歡音律,湯律還有上等的琴師。”律君並不想讓五兒離開風和宮,不為別的,隻是他的皇兒因他而死,就該擔了這個罪,受了這個責罰,加之又是先皇下的旨意。
“本帝把整個江山都送人了,隻要這麼一個人,都不能完成本帝的心願嗎?”鐵毅真較勁了,“能夠打動本帝與裘月的心,就隻有那位公子的琴音。如果律帝不答應,那麼那個承諾,本帝不怕背上不信守諾言的罵名。”
相對於亡國帝的罵名,背信棄諾的罵名要輕得多了,鐵毅真這回是動了真格了,棋也不下了,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律君在考慮各種的利益關係,神月冒著生命危險而把錚國送到了他的腳下,如果不接過來,他是不是對不住他,如果拒絕了,那麼就要費心費時間去周旋兩國之間,如果錚國與古陵國聯合起來,湯律岌岌可危。
但是那是先皇的旨意,他身為兒子,孝道如何能夠違背呢?
“陛下,太後那邊派人傳話,今晚請陛下過去一起用膳。”
律君神色不妙,青長也是畢恭畢敬的,不敢打擾,等著律君回話,律君回了一句後,青長立馬退了出去,別擾了律君的心思。
太後見律君滿懷心事,本想用膳過後才談的,隻好拿在了飯桌上談了。
“哀家已經聽說了,皇上也不必操心,沁兒去把盒子取來。”太後轉首對身邊伺候著的沁兒吩咐道。
“是。”
“皇上不必紛擾,先皇留下遺照,風和宮可以解封。”太後為律君碗裏添了飯菜,讓律君多吃些,別煩心。“五公子雖非龍種,可是和妃有恩於先帝,而且是活命之恩。先帝是重情義之人。”
“看來父皇的仁德,給湯律帶了福澤。”律君少了煩憂,心情也好了起來,這時候沁兒也把裝有遺照的盒子端來了。
“隻要皇上記得湯律的祖訓,自己的誌向,足以。”太後把錦盒鄭重的交給了律君,“別想過往五公子如何,隻要他能助皇上,前事既往不咎。”
律君雖然心高氣傲,可也是心寬之人,受得了榮耀,就受得起恥辱,太後的話不錯,活命之恩,真的無以為報。留在宮中不待見,送人也好,少了一個讓自己讓皇後煩心之人,也是好事。
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可以換來一個他國江山,劃算!
翌日律君傳旨,請了五兒到昭和殿麵聖,這個消息震驚了三宮六院,前朝也是震了一震,當得知是為了送給錚帝作為達成協議的象征,大家都同意了。
本來一個罪人之子,得此殊榮,三世之福。
“宣風和宮五公子進殿!”一聲尖銳的報唱,從偌大的殿宇回蕩,五兒一身素顏,沒了胭脂紅的襯托,清雅恬淡,舉止高雅而氣質佳。
所有都屏住了呼吸,唯恐驚擾了謫仙般的少年。
秋水雙剪,柳葉細眉,肌膚若脂,賽過冬雪,腰若約素,體態輕盈,動若驚鴻,天香之姿,舉世無雙,水潤粉唇,勾勒出新月之態,笑意盈滿,驚豔四座,動人心魄,一股幽香彌漫殿內,讓人不禁猜想,是否花神轉世,才得花樣容貌。
律君雖然鎮定,可是五兒的容貌,居然又三分像君風,而且那雙含情出水的眸子,他在哪裏見過,而且那一襲幽香,雖然幾不可聞,卻有點熟悉。
五兒滿含笑意,隻是微微一俯身,“罪人叩見陛下。”
青長見五兒如此大膽,不行君臣之禮,尤其是帶罪之身,便沉聲道,“為何不行叩拜之禮?”
五兒笑答以對,“罪人非湯律之民,陛下自不是罪人的天子,且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字,何須跪拜。”
律君瞧不出喜怒,擺手讓青長退至一邊,“好一個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今日你可知朕宣你來何事?”
“陛下皇恩浩蕩,給了罪人一個好去處,罪人在此謝過。”
“既然清楚,那就不要做了越軌失格之事,徒增戰事。”昨夜已經遣人通傳,不管五兒樂不樂意,都要去錚國。
“罪人明白。”
律君滿意的點頭了,“你乃我朝送去的琴師,代表的就是湯律,言行舉止必要慎重,大方得體,落落大方。錚帝現在依舊是錚國的帝王,必要恭謹。”
“雖是罪人之子,先帝仁慈,和妃又有恩於先帝,現你又被錚帝相中,無名無姓,實屬有失國體,朕賜你驚鴻公子。”
翩若驚鴻,宛若蛟龍,一瞬間就讓全部人驚豔,尋不了魂,
五兒淡然以對,爽快的拒絕了,“驚鴻二字,不敢當。”
大殿內的所有均是抽了一口冷氣,這人也實在是大膽過了極限了,律君寬厚才得以讓他出了風和宮,讓他作為兩國友好的象征而去錚國,再說了,三年後錚國就會完全的歸納湯律的版圖,怎麼說也是湯律的子民,一開始就說自己非湯律的子民,現在又拒絕了律君的美意,這不是作死嗎?
說到底是五兒的福氣,居然讓鐵毅真相中了,非要要回去做琴師,人家把國家都送給了律君,送一個人做回禮,總不能吝嗇。現在過往不究,給了一個名號,居然還不領情,這不是讓湯律很沒麵子嗎?
“你說什麼?!”
律君隱隱含著怒氣,如果五兒等下的回答不滿意的話,律君很有可能讓五兒濺血殿前。
“陛下既然把我當做禮物,命名之事,是不是該由受禮者取呢?”
辰時一到,打開正宮宮門,律君率領文武百官,太後率領後宮眾妃,一路送出城外,彰顯了湯律對錚國的重視。
鐵毅真此次回國,必定成為眾矢之的,律君特別派了薛太傅前去輔助,免不了一番車輪戰了。
禮儀隊伍,綿延十公裏開外,一個帝王來了,確是以一個亡國帝的身份回去。
“二哥,我想聽你奏琴。”紅紅的眼睛,有點像小白兔,今早聽聞五兒被宣進了昭和殿,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緣兒告之是要去錚國的時候,難過了好幾回,以為要跟五兒從此分開了。
“好。”
五兒知道律樞的心思,這淚水既是為他而流,也是為了律君而流,這琴聲,是送別,是牽掛,遠離家人,遊蕩在外,一顆遊子之心,浩然天地之間。
聲聲慢,悲悲戚戚,焉焉哉哉,律家有子,就此別國父母,願家人安康幸福。
“願父皇來年喜得愛子。”
悠然琴聲,破空而出,乘風而四散,渺渺一方天地,一曲《別君辭》就這麼敲進了有心人的心中了。
律君低垂著眸子,手裏不自覺的揣進了馬韁,這等琴技,此般神韻,這種演繹,怎麼那麼像五兒?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風和宮的一處密室,高高懸掛著兩句詩詞,今日一去,已然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