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卷 休笑世人癡 001 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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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晨宇要結婚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段楓沐下意識的愣了愣。他是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但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的快,快到讓他有種恍若不在人世的感覺。
徐晨宇的選擇也許是正確的。但段楓沐卻不能為這個正確鼓掌歡慶或者是為了這個正確興高采烈。對他來說,其實無所謂吧。反正他覺得他們也沒什麼深刻的關係。
段楓沐老媽嫁給徐晨宇老爸的時候,他已經上初中了,而徐晨宇上高中。徐晨宇老爸死的時候,他剛好高中畢業,而徐晨宇也剛好大學畢業。段楓沐老媽再次成為寡婦。也不能說是再次,他老爸在段楓沐四歲的時候跟著一個富家小姐跑了。他舅舅老說他爸其實就是一個小白臉,跟著富家小姐跑了之類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段楓沐基本上遺傳了他老爸老媽的所有優點,說他是男孩子過於清秀了,說他是女孩子又過於粗線條了。在初中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同學稱作小白臉。到高中,已經有人跟他開玩笑說,以後如果他生活的不好了,完全可以傍一個富婆。段楓沐說:“很遺憾,我不可能過的不好。”因為段楓沐老媽太有實力了。她自己就是個事業至上的人,將自己的傳媒公司做的風生水起,也許,她這輩子也沒想著讓她的兒子有出息吧。段楓沐不好好學習她也不逼著讓他學習,他出去胡鬧她也不勸著,完全由著段楓沐的性子。
嫁給徐晨宇老爸之後,她更是將段楓沐托給了,與其說是托給,還不如說是扔給了徐晨宇。她說:“晨宇,小沐從小就頑皮,我工作忙實在沒時間管他,你就幫我看著他吧。”
徐晨宇表現的很懂事,事實上,他真的很懂事,從段楓沐進家門到他結婚搬出去住都從來沒有為難過他。他看了看段楓沐,眼睛閃亮閃亮的說:“阿姨,你放心,我會照顧他的。”
他的確非常照顧段楓沐,就好像段楓沐就是他的親弟弟一樣。兩個事業至上的大人在周六來臨之前基本不回家。段楓沐無所謂,整天在學校吊兒郎當的混日子,不過還是忍不住問了他媽一句:“你好不容易嫁人了,為何不盡一個做妻子的責任?”他媽當時很奇怪的看著他:“那你告訴我,我這個妻子應該怎麼樣才算盡責?”
段楓沐很認真的想了想,確實是他的問題問的可笑了。兩個人都那樣,他老媽想盡責也沒對象啊!
整個家裏就段楓沐跟徐晨宇兩個人。段楓沐從來沒有開口叫過徐晨宇哥哥,徐晨宇也無所謂,給段楓沐做飯,幫他洗衣服,教他做功課。比起段楓沐老媽更有盡責,簡直就是一個不辭辛苦的老媽子!
段楓沐覺得的確得感謝徐晨宇這八年來的照顧,從他初一開始,到段楓沐上大二,他結婚,已經八年了。他從段楓沐初一開始就充當了他的保姆以及家長。初中的時候段楓沐跟人打架,老師要讓叫家長,他媽沒時間,徐晨宇老爸也沒有時間,當時他和徐晨宇是同一個學校,徐晨宇高三段楓沐初二,徐晨宇就充當起段楓沐的家長來。
徐晨宇生來驕傲,隻有段楓沐拿他當保姆,他也沒有任何怨言。徐晨宇老爸說,他從來沒見過徐晨宇會對誰這麼的照顧。臨了還感歎了一句:“徐晨宇真是長大了。”
他們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徐晨宇問:“為什麼跟別人打架?”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麵無表情,段楓沐冷笑:“如果有人叫你小白臉你能忍得住不打他?”徐晨宇看著他:“不管什麼理由,你打人就是你的不對。”段楓沐發怒的小豹子似的看著他:“我怎麼不對了?就算我是小白臉我也要揍死他丫的!”徐晨宇說:“小沐,你就不能大氣一點嗎?”段楓沐很生氣的甩開他:“我就是小肚雞腸怎麼了?我媽就生了我這麼個樣子。看不慣你別管啊!”
之後段楓沐就開始了自己單方麵的冷戰。早上起床之後不吃早餐就去學校,寧願在外麵溜達也絕對不會回去吃飯。過了幾天,徐晨宇終於要在段楓沐早上又無視他與早餐的時候攔住了他:“小沐,你別拿自己的健康跟我賭氣。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段楓沐妥協了。結束了我一個人自顧自的冷戰。不是覺得對徐晨宇有愧疚或者其他的不安因素,而是,他覺得自己特別的幼稚。你一個人自顧自的在那裏生氣,人家呢?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段楓沐沒想過徐晨宇會真的說到做到,讓罵他的人付出代價,對方的代價也非常的昂貴,不得不以轉學作為收場。段楓沐從不知道徐晨宇會有這樣的一麵,狠,不留任何情麵,而且不管會對方造成怎樣的後果。
說段楓沐小白臉的男生叫許畢諾。他爸是政府官員,名聲清白,為人和善,很會做人。他的妻子嫁給他之前是個富家小姐。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會犯錯,或大或小,而許畢諾的媽媽就是那個在年輕的時候犯了錯的人。十幾年前,盡管他們家做出最大的努力想要壓下這件事情,但還是鬧的沸沸揚揚。幾年過去之後,健忘的人們終於忘記了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誰都沒想到這件事情會被再次提起。而讓這一切重回人們視線的人,正是當時讀高三的徐晨宇。他甚至沒有動用任何人脈,他隻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對許畢諾說了一句,你媽以前養小白臉的事情讓你很介意嗎?就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許畢諾失去了所有的驕傲與優勢。同學們恍然大悟,難怪他會那麼憎恨小白臉這三個字。學校的事情很快就被那些同學當做新鮮事情向家人傳播,終於一發不可收拾,而徐晨宇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繼續上他的學,他的事。許畢諾走的時候對段楓沐說:“段楓沐,你和我是一樣的人。同樣的可悲!”
段楓沐口中含著一棵草,痞子一般的抖動著腿:“我是可悲。但我不介意。隻要不是針對我本人,我一點都不會介意。許畢諾,在這一點上,我還是贏你。”
事後,徐晨宇摸著段楓沐的頭,眼中盡是寵溺,說:“小沐,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段楓沐嘿嘿的笑著看他:“徐晨宇,沒想到你狠起來真的狠。我又不是你弟弟,你完全不用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徐晨宇看著他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終於站起身走出他的房間,關上門的時候,他回過頭說:“小沐,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有多重要。”
重要?嗬嗬。段楓沐笑了,他老媽都沒覺得他重要,對徐晨宇來說又會是怎樣的一種重要?或許隻是他的到來讓同樣孤獨的徐晨宇終於有了一個說話的伴而已。段楓沐其實懂的陪伴對一個長久孤獨的人來說,是如何的重要。
徐晨宇老爸死的時候,段楓沐媽沒有流一滴眼淚,徐晨宇也沒有。他媽不掉淚他理解,畢竟經曆了許許多多的生死離別以後,這些死亡帶來的影響以及震撼,遠遠不能帶來太多的傷痛。但是徐晨宇為什麼也一點眼淚都不流?
後來徐晨宇告訴他:“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不要因為那些逝去的人顯示你的懦弱。”
徐晨宇老爸不是自然死亡,當然也不是意外事故,是被人謀殺了,在一個夜晚,死在了一個妓女的床上。徐晨宇老爸也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長一樣,早早立下了遺囑。他的遺囑非常詳細,就連段楓沐也作為次子寫進了遺囑,並享受百分之10的公司股份。段楓沐將它轉讓到徐晨宇的名下。反正他留著也沒什麼用,他們都將他看做徐家人,但他不是,他姓段,他從一生下來就背上了這個充滿恥辱的姓,這個讓他老媽對他無所謂的姓。但徐晨宇說他會幫他保存,總有一天可以用到的。
段楓沐一直以為徐晨宇老爸會是他老媽的最終歸宿。原來不是。從來不吵架的他們給彼此完全的自由。婚姻的目的好像隻是為了找一個精神上依托,而忠貞在他們之間變得可笑切不切實際。
徐晨宇繼承了他老爸的事業,開始了他永無止境的競爭生涯。段楓沐依然住在徐家,他一直都住在那裏,他老媽媽再次嫁人之後,徐晨宇結婚以後他都沒有搬出去。他有時候會想,他是不是會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這裏?
段楓沐的老媽在一年後再次嫁人。她征求他和徐晨宇的意見的時候,徐晨宇說:“你能找到一個陪你的人我很高興。我也應該謝謝你在我父親最後的生命中讓他沒有那麼孤獨。”
段楓沐說:“媽你怎麼樣我都沒意見。隻是我不想再跟著你搬來搬去。”他老媽無所謂的聳聳肩,對他的借口不以為然。其實他老媽怎麼會不知道,他隻是懶得再跟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生活罷了。
段楓沐媽說:“你長大了,自己做決定吧。”
徐晨宇看了看段楓沐,段楓沐也看了看他,對段楓沐媽說:“阿姨,就讓小沐跟我一起住吧。我會照顧他的。”
段楓沐沉默,就算以後會痛苦,但這個時候還是想在這裏住下去。折磨也罷,沉痛也罷,他還想保持著內心那些渴望。徐晨宇是懂他的。他以為他會視而不見的,他以為他不會成全我最後的那一點奢望的。他有點意外甚至有點感激的看著徐晨宇,他輕咳了一聲對段楓沐老媽說:“阿姨,您的婚禮我會去參加的。”
段楓沐老媽把目光落在段楓沐身上:“小沐你呢?”
段楓沐說:“媽,我當然會去。”
不能不去,不但他自己要去,還要請大學的同學們都來參加。而報紙上也肯定不會放過這種新聞。他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轟動的,盛大的婚禮,比嫁給徐晨宇老爸的時候更加的盛大,更加的轟動。這無非就是想告訴隱藏在黑暗裏的人,你看我過得很好,比你好,永遠比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