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原罪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為了大局，犧牲一些人便是對麼？
    那犧牲的那些人，是否該感到光榮？
    至少，他們的犧牲換來了大局的勝利。
    可如果有的選擇，他們寧願隻做一個安安分分的老百姓，有吃，有喝，有穿，有住，一家人團團樂樂便足夠了。
    可是，打碎這一場美夢的人中，恰恰便有自己。
    幻月琉一鞭揮出，將撲上來的幾個難民輕輕推到一邊，又一鞭子掃過去，剛要撲上一人大發龍威的龍虎便被他卷了回來。
    龍虎張開大口衝著他低低的咆哮一聲，似是在不滿他的阻止。
    幻月琉卻是少見的臉色凝重，並沒理會它撒嬌一般的咆哮，低聲道：“跟著我，自保便可，沒我的命令，不許傷人。”
    龍虎嗚咽一聲，前爪在地上摳趴了兩下，不情不願的應了。
    幻月琉不再看它，縱馬走到軒轅弈身前，為他擋下一個來襲的婦女，扭頭道：“還沒尋到出路？”
    軒轅弈搖搖頭：“這些人太過狡猾，好像有人專門訓練過，瞅準了我們下手不敢太狠，專往馬蹄前湊，除非下得了狠手，否則，暫時是沒辦法出去了。”
    “狠手？”
    幻月琉摸摸下巴，策馬躲過又一人的來襲，動作之間卻始終輕盈飄忽，隻堪堪將人推擋出去，並沒有傷他們分毫
    軒轅弈隱約看出幻月琉有些不對，卻他低著頭想了想，忽而眉頭一皺。
    這人，怕是又在為水淹蘇州之事自責了吧？
    這些人林林總總，卻大多數都往幻月琉身前湊，從他們眼神裏能看出一種瀕臨絕望的仇恨，彷如暗夜裏燃燒的火光，雖渺小，卻絕對的刺眼。
    幻月琉閉了閉眼睛，策馬朝後退了兩步，低頭看看手中的鞭子，皺眉不語。
    就在他分神的這一刻，有一人從身後欺身上前，悄然伸出沾滿汙泥的雙手，抓向那垂在馬側的右腿……
    幻月琉默然之間突覺腿上一緊，低頭一看，瞬時對上一雙渾濁絕望的眼睛，那是個四十多歲卻瘦骨嶙峋的男子，他雙臂緊緊抱著幻月琉的腿，幹涸的嘴唇開開合合，嘶啞著道：“好心人啊，給點吃的吧……”
    幻月琉手顫了顫，他嘴唇一抿，動了動腿，那人抱的卻甚是用力，除非動用靈力，根本無法掙脫的開。
    可若要用靈力，便會傷到這人，本就病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折騰，隻能默默的等死。
    龍虎在旁低低的咆哮兩聲，似是在威脅，前爪已經伏下，隨時準備蓄勢待發的一躍，幻月琉淡淡一個眼神掃過去，它瞬間又蔫蔫的退了下去。
    幻月琉咬了咬牙，在馬上換個姿勢，左腿橫跨馬身和右腿並攏在一起，身上紫光一陣閃爍，下身一條紫色的魚尾漸漸現出行跡，朗朗乾坤之下，最是明顯不過。
    纏鬥之中的眾人突然便靜寂了下來，半響無聲。
    幻月琉魚尾一甩，直接便將那男子從身上甩落，掌心在馬背上一拍，在一片靜寂之中騰空而起，落地時又恢複了雙腿的模樣。龍虎在原地嘶吼一聲，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幻月琉摸摸它的頭，扭頭朝著軒轅弈看了一眼，嘴唇動了動，卻是直接傳音入耳：
    “我去將他們引開，你們抓緊時間趕路，到了蘇州，我自會去找你。”
    軒轅弈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些災民已經紛紛回過了神，有人悲嚎著大叫一聲：“鮫人！果然是鮫人！快殺了他！殺了這個毀了我們家族的罪魁禍首！”
    一聲落，眾聲起，人群群起激憤，紛紛朝著幻月琉湧了過去，口中不住的嘶喊著：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這個劊子手！”
    “殺！殺！殺！”
    軒轅弈蒼白的在人群之間掃視著，一劍落處，差點便對眼前一搶奪上前的女子直接下了殺手，還好醒悟的及時，隻傷了些許皮肉，沒什麼大礙。
    幻月琉最後看了軒轅弈一眼，眼神複雜的在那些難民身上轉了一圈，腳尖一點地麵，迅速從原地飛掠了出去，修長的身影在洶湧的人群之間肆意穿梭，輕巧靈敏，偶爾伴隨著龍虎矯健敏銳的身姿，卻是無人能奈何得了他們。
    眼見幻月琉身影越來越模糊，軒轅弈忽然大聲道：“你若再受什麼傷，休怪我軒轅弈此生負你！”
    幻月琉身子微微一頓，又虛幻了起來，三轉兩繞，帶著大群的難民直朝著偏道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空氣裏隱約聽得一句淡淡的，虛無縹緲的話音，字字重如千金，纏綿眷戀，帶著淡淡的笑意：
    “必不負卿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