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黑子落局，尚還掙紮困守的白子以一子之差被迫退守。
    幻引淵一顆顆將白子撚落，看著棋盤上所剩不多的白子，唇角漫出一絲陰森的笑意：“你又輸了。”
    幻月琉手撚白子低頭思索，聞言，微微一笑，“這可不一定。”
    一子落，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黑子瞬時便敗做一團，不得不固守城池，嚴加防範。
    幻引淵臉色一變，目中泛起縷縷寒氣，“好一招壯士斷腕！你倒舍得。”
    幻月琉垂目一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洺王四處皆顧，舉棋不定，難免因小失大。”
    幻引淵哼笑一聲：“你在教訓我？”
    幻月琉神色淡淡：“豈敢。”
    幻引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而冷冷一笑，他一揮袖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窗前，微眯著眼睛看著院外：“我知道你在怨我給了水琰玥情蠱之毒，以致你深陷困境，我們之間本就隻有仇怨，你大可以拋開那層遙不可記的血緣，將我看做敵人便是，哪來那麼多拐彎抹角的嘲諷。”
    幻月琉慢條斯理收拾著棋盤，聲音漠然冰寒：“區區情蠱，何足道哉，你傷他至深，卻是觸了我的底線。”
    “傷他至深？”幻引淵想了一想，恍然，“你說那個軒帝，軒轅弈？”回身轉眼，似笑非笑道，“你們倒是情深，隻是不知屆時水淹蘇州，他穹天國可還得保？”
    幻月琉蹙眉：“你的目的？”
    幻引淵挑了下眉毛：“我還以為你會忍不住要殺我。”
    幻月琉淡淡一笑：“我不會為沒可能做到的事擅動殺意。”
    幻引淵眼睛一眯，“你倒是自信。”轉而一想，又道，“告訴你也無妨，諒你也無法傳遞出去。”
    幻月琉淡淡笑了，狹長鳳眸中，一道異彩流光一閃而過，本就俊美的麵容瞬時蒙上一層迷離的神光，華光瀲灩。
    幻引淵虛眯著眼睛，盯著他瞧了一會，慢慢笑了：“我倒是知道他們為何對你如此執著了。”
    幻月琉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角。
    幻引淵哼笑一聲，轉過了頭，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繼續看著窗外，沉吟了一下，漫聲道：“你可知我是為何流落陸地的？”
    幻月琉沒料到他會提及這個話題，一時怔了一下，搖頭。
    幻引淵鼻孔裏哼出一聲：“我就知道，鮫人族的史傳裏定是說我奪位失敗，遭到海皇追殺驅逐的吧？他也就隻會這些道貌岸然的東西了。”說罷，他看了一眼幻月琉，眼神裏露出一絲隱約的痛恨，“當時我早已奪得皇位，皇城軍蓄勢待發已進得失敗者的府邸，可恨那幻引瀧竟然趁我不備，以我愛人性命為要挾逼迫我讓出皇位，我無法，隻得照著他的話做了，可那幻引瀧竟然背信棄義，將我愛人活生生穿胸而死！我悲痛欲絕之下走火入魔，就此淪為魔鮫，被整個鮫人族追殺逃路，我那愛人也隻是一個普通人類，他大概不想我為他殉情而死，我又早已成魔鮫，勢必會為所有鮫人所厭棄，他臨死之前顧慮到這點，竟然立下一道誓言：若我不成大陸一國之主，即便是死，他也永不與我相見！”
    說到這裏，幻引淵雙眸之中泛出縷縷血絲，盯著幻月琉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著一個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幻月琉眸色一沉，全身肌肉瞬時緊繃了起來，隨時預防著對方的雷霆一擊。
    幻引淵自控力還算不錯，他深呼吸幾口氣，勉強壓抑下心中洶湧而出的殺機，直到情緒基本上回複了正常，這才嘶啞著聲音道：“我若要與他團聚，必要完成這道誓言，可恨我逃走時傷勢嚴重到幾乎喪命，鮫人的愈合能力根本不起什麼作用，就這麼養了一百多年才勉強複原，靈力卻是不及原本的一半。若要完全恢複，必須要找和我出自同源血脈的幻之一族，我本為紫鮫，當然是找另一隻紫鮫比較合算，而你……”
    幻引淵帶著審視意味上下打量著幻月琉，“幻之一族自幻引瀧之後，你是唯一一隻紫鮫，我等你成長等了三十多年，直到你的靈力足以彌補我缺失的部分。”
    幻月琉點點頭，“水晶宮宮變，是你一手操縱的？”
    幻引淵笑了：“這倒沒有，我隻是小小誘惑了一下那隻小紅鮫，沒想到他那麼不經引誘，不過一次就成功了，之後的事，都是他自己安排的，倒沒想到你會流落到穹天皇宮，害我失了一次手。”
    說起這個，他又笑的更歡了：“這隻小紅鮫倒是有趣，你知道他想做什麼嗎？”
    幻月琉抬眼：“洗耳恭聽。”
    幻引淵唯恐天下不亂般，語氣歡快的可以，“他要水淹蘇州，破壞你好不容易緩和的兩族關係，以便率軍攻打因渾水之亂而混亂的穹天國，可他手下的鮫人沒幾個真心願意這麼做的，他自己人手不夠，竟然會想到要找我這個幫他逼宮的罪魁禍首，而條件，就是你的一身靈力。”幻引淵眨眨眼睛，陰陰一笑，“嗬嗬，忘恩負義到這個地步，還真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幻月琉神色不變，指尖撚著的白玉棋子卻是早已化為覆粉。
    良久，他低笑一聲：“的確是隻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