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江湖遊 112 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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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月琉陰沉著臉慢慢走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那一身令人窒息的強大威壓,軒轅弈從來沒見過幻月琉如此模樣,下意識吞了口口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倒是荊雷,他起初的確是被幻月琉的驟然出現驚了一跳,繼而老實心腸發作,立馬下床跪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末將禦雷軍首領荊雷參見陛下!”
幻月琉負手而立,視線在他包紮嚴實的身上掃了一圈,眼裏的溫度略微溫和了些許,淡聲道:“起來吧。”
“是!”
荊雷勉強起身,連續三番的行禮讓他身上的傷口有崩裂的趨勢,他咬牙忍住傷痛,戰戰兢兢的看一眼麵色沉沉的幻月琉,心裏略微有一些忐忑——不管原因如何,他背著主上說他幼年之事,總是有點心虛的,更何況還是被當場抓了個正著。
幻月琉至始至終都沒有看軒轅弈一眼,他踱步走到荊雷放置包袱的圓桌前,手指觸在那因炎熱而呈現出淡粉色的海泥上,淡聲開口:“雷,既然你已無事,我先借你赤焰紅蓮一用,日後若重回大海,定會還你一株。”
荊雷誠惶誠恐的又要下拜,幻月琉移步掠到他身前阻止了他的動作,荊雷倒也沒有勉強,隻恭聲道:“皇但有所命,臣在所不辭,更何況區區一朵赤焰紅蓮?”
幻月琉被他這一句話勾起了些許回憶,唇角溢出一絲微笑,“我既為皇,又如何能毫不廉恥的搜刮下屬之物,這赤焰紅蓮既為你所有,當需征得你的同意,我幻月琉雖失了權勢,可還沒把尊嚴一並拋棄了。”
荊雷聞言,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取這紅蓮,隻是為了借它炎熱之力抵禦追兵,臣別無所求,隻要還能再見皇一麵,今生已是無憾了,既然皇執意要還,臣懇請您收臣在身邊,讓荊雷再為您盡一點綿薄之力吧。”
幻月琉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我本便沒有將你趕走的打算,你既然是父皇指派給我的護衛隊長,不跟隨我左右,那可說不過去了。”
荊雷頓時喜形於色,連連稱是,幻月琉將他重新塞進被窩裏,囑咐他好好休息,這才轉向一直被他忽視的軒轅弈,眸色沉了沉,淡淡道:“跟我來。”
軒轅弈把酸溜溜的視線勉強從被窩裏樂嗬嗬的某人身上離開,看一眼已經步出門外的幻月琉,咬了咬牙,緊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外,蓮花池邊,尊靈老人正佝僂著身子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哪想幻月琉一出門就扔了一個髒兮兮的包袱到他手裏,交代一句:“煩請前輩帶這東西跑一趟盟主府,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
尊靈老人嘿嘿笑著摸摸頭,在軒轅弈恨鐵不成鋼的視線裏三轉兩跳,很快就沒了蹤影。
幻月琉一撩衣擺,在蓮池岸邊坐了,那裏有一張琴案,案上之物鳳首翎尾巴,紫桐琴身,不是紫霄鳴鳳,又是何物?
手指在琴弦上輕彈,幾聲纏綿優雅的琴聲隨之溢出,軒轅弈心弦重重一顫,瞳孔緊縮,嘴唇緊咬,他垂目望著那凝端獨坐的彈琴之人,眸子裏點漆一般的暗沉光芒輕輕一閃,恨恨然別過了頭。
幻月琉手下不停,又是幾聲連續琴音,軒轅弈隻覺胸口氣血翻湧不停,臉上的血色瞬時退了個幹淨,他緊咬著唇努力抑製著胸口連續不斷的悶痛,可是這一切在幻月琉的琴音麵前似乎都顯得弱不可擋,軒轅弈忍不住想笑,於是便也就毫不抑製的大笑了出來,伴隨著口中不斷湧出的紫黑色淤血,他的笑聲竟莫名有一股悲涼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