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海難識  015 離別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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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朗晴空,萬裏無雲,難得一天適合遠航的好日子。
    一大清早,軒轅弈已經收拾妥當,背著手晃晃悠悠的來到海岸邊,水流焰早已等在那裏,見他來了,也不多說,伸手一指前方一大一小兩艘船坊,“陛下的吩咐,要大要小隨你選擇。”
    軒轅弈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海岸邊停靠著兩艘大小不一的船坊,一艘如帝王出巡極盡奢華之能事,船上三層精致華麗的小樓屹立在甲板上,其間山石林蔭點綴在過道之間,遠遠看去,可堪比一座小型的府邸。
    另一艘就簡單多了,隻是普通漁民出海用的小型漁船,破爛不說,整艘小船勉強容進一人就算不錯了,實在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軒轅弈眯著眼睛在兩艘船間來回巡視,最終輕歎口氣,提氣輕飛,瀟瀟灑灑的一個轉身落在那艘裝飾豪華的大型畫舫上:“當然是要大的了!”
    水流焰一笑,芊芊玉手在半空一揮,海裏“砰砰”幾聲巨響,水花如蛟龍出海升天而起,伴隨著漫天的水珠,幾道妙曼身影款款落地,羅裙輕提,對著軒轅弈的方向深深一禮:“參見殿下。”
    軒轅弈不避不閃,堂而皇之的受了這一禮,微眯著眼睛一擺手,“免禮。”
    “謝殿下。”幾名女子輕點螓首,為首的一名女子輕聲道:“殿下但有吩咐盡可差遣,我等先替殿下準備早餐。”
    軒轅弈點點頭,視線越過她們看向遠方平靜的海麵,黑曜石般的眼瞳深邃沉寂,隱隱有一絲期冀不易察覺的閃過,直至畫舫離開海岸緩緩向深海駛去,海麵依舊一片平靜。
    軒轅弈閉了閉眼睛,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塊,錐心的刺痛隨著血液的流淌漸漸蔓延至全身上下,他撫了撫胸口,心裏隱約有些不甘,他軒轅弈堂堂天之驕子,回了大陸必定可以唐登大寶,卻在這裏為一隻鮫人神思不屬,若讓世人知道,豈不會笑他為兒女情長放棄大好江山?
    冷冷的哼了一聲,軒轅弈佯裝不屑的轉身想走,耳邊忽聞一道風聲傳來,下意識的伸手一接,卻是一枚冰玉雕鑿的小巧錦盒。
    眉峰一挑,迅速轉身回頭一看,畫舫之下,一隻紫色的鮫人正浮在海麵上,雙手環胸閑閑的看著他,紫玉般的眼瞳一如既往的波光瀲灩,絕世的容顏如畫中妖魅,張揚邪肆卻又俊美無方。
    軒轅弈盯著他靜靜的看了一會,良久,張了張嘴,卻是嘲諷出聲:“你還記得要來送我一程,難得難得啊……”
    幻月琉眨了眨眼睛,為那話語中濃濃的哀怨味道愣了一下,突然饒有興趣的笑了,“你不會真愛上我了吧?”
    幻月琉這句話本來隻是開玩笑說的,作為族裏靈力最深,容貌最美,地位最高的海皇陛下,他所擁有的崇拜者絕對是以萬來計數的,不過,崇拜是一回事,情愛卻又是另一回事,這種事情講究一個機緣,萬萬裏挑一也不一定有一個中意的,幻月琉雖自傲,卻還沒自戀到相處幾天就能被一個當世梟雄愛上的程度。
    卻沒想,那人的回答出乎他的預料,軒轅弈快走了幾步,一手緊握住船圍欄杆,手指用力到幾乎將整條圍欄震碎的程度,幻月琉甚至都聽到船坊不堪內力侵襲而發出的淒厲悲鳴,正想著要不要提醒他收斂一點脾氣,一句悶悶的,仿佛在唇齒間叮嚀碰撞發出的聲音,隨著海風輕輕的飄蕩開來:
    “幻月琉,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屬於我的!”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幻月琉抖了抖耳鰭,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眼神不覺冷了幾分,“那我,拭目以待。”
    雖是一句簡簡單單的應答,配合著眼底一閃而過的輕蔑,卻不免有幾分嘲諷的味道,軒轅弈心中有氣,卻無奈現在寄人籬下,實在沒有什麼談判的資本,氣哼哼的一甩袖,轉身回了畫舫的船艙內,不再答話。
    海麵一時恢複了平靜,除了畫舫行走間翻湧的浪濤聲,再無其他聲響。
    “陛下。”
    一隻橘紅色鮫人從海岸邊遊了過來,幻月琉冷峻的視線在轉身的一瞬間又恢複了原本的溫柔,魚尾輕擺遊了過去,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既然懷孕了就不要到處亂跑,動了胎氣可就事大了。”
    水流焰輕搖螓首,含笑看了眼不遠處巨大的畫舫,“這可算是一份大大的人情,不知他會如何還呢?”
    “如何還?”幻月琉輕笑一聲,“我鮫人族所求不多,唯一欠缺的無非是陸地的一份人權,若他不想還,大可選了那艘小破船,既然選了這艘帝王畫舫,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還了這份人情。”
    水流焰微微蹙眉,有些不解:“陛下如何能肯定他會得了帝位?據我所知,他的親信部下已經在半月前葬身海底了……”
    “這不是重點。”幻月琉擺了擺魚尾,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低頭在她臉頰印上一吻,“他能將親信侍衛親手喂入鯊口以求生存,兩百公裏的海路不眠不休熬到盡頭,遇險而臨危不亂,身份,野心,心性,韌性兼具,該有的條件他都有了,至於金錢,那畫舫上的黃金足夠給他造一座黃金城的,再加上冰靈丹相助,若再得不到那個位子,也枉他在這人世間走了一遭。”
    水流焰在他懷裏嬌羞的扭動了一下,有些酸溜溜的開口:“聽陛下的口氣,好像對他很欣賞啊!”
    幻月琉微微一愣,他對感情這方麵的事情總是有點遲鈍的,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口答了一句,“嗯,他的確有梟雄的能耐。”
    水流焰微微抬頭看他,水粼粼的橘紅色眼瞳有種幽怨的意味:“那,陛下會不會傾心於他?”
    “嗯?”幻月琉抖了抖耳鰭,再遲鈍的人也察覺出懷裏人兒那點酸酸的醋味了,不覺有些哭笑不得,“傾心於他?怎麼可能?”
    水流焰睜大了一雙鳳目看他,明顯的不信。
    幻月琉無奈搖頭,他對女人向來不吝嗇溫柔,隻得耐心給她解釋:“他是梟雄,不是英雄。梟雄自私,英雄無私,他為了保命可以置親信侍衛於死地,未必不會為了江山置愛人於險地。我雖欣賞他,卻不會結交他,把心交予他手,那同交予豺狼狗吠又有何區別?”
    水流焰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心裏卻沒那麼難受了。
    幻月琉輕笑,“對於一個梟雄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他自己,我還沒那麼傻,白白捧著一顆心給別人去糟蹋,何苦由來呢?”
    說著,似是想到什麼別的事,神色有些暗淡了下去,擁著水流焰的腰肢一擺魚尾沉下了海。
    不遠處的畫舫,軒轅弈將視線從海麵上收回,用力合上半開的窗戶,靠著木製的牆壁深吸了口氣,目光在裝飾華美的船艙內漫無目的的搜尋了一圈,最終落在了手中的冰玉錦盒上。
    顫抖著手打開錦盒,一股清涼的冰淩氣息隨之散發開來,一顆淡藍色的圓潤丹藥正靜靜的躺在錦盒之內,周遭寒氣蔓延,卻有藥香撲鼻而來,偶爾吸入一口,肺腑之間立時一陣清爽通透。
    冰靈丹,那是隻有鮫人族才可以煉製的絕世丹藥,百毒不侵不說,吃了還可以提高至少三十年的內力,可謂武林之人夢寐以求的絕世靈丹。
    軒轅弈盯著冰靈丹看了良久,微微一笑:“兩次救命之恩,一艘畫舫,萬兩黃金,一顆冰靈丹,十個鮫人族女子,嗬,幻月琉,你也算是下了本錢。”
    伸手輕輕拿起丹藥,仰頭吞入,一股清涼之氣順著血脈蔓延周身,軒轅弈自言自語的哼笑了一聲,“也好,還了你的人情,我可不欠你什麼了,之後的事,我也可以心安理得!”
    …………………………
    穹天國年紀表:
    德瑞五十二年:四皇子弈出海巡遊,遭遇暴風雨失蹤不見。
    德瑞五十三年:朝野風雲多變,五個皇子中,大皇子中毒死,二皇子墜馬死,三皇子趁勢把持朝間,卻不料身換絕症,死於肺癆。
    德瑞五十四年:失蹤兩年之久的四皇子弈以雷霆之勢掃除三皇子舊部,弑父殺兄唐登大寶,帝號軒帝,定年號:弈琉。
    弈琉三年:朝政由下至上鐵板一片,軒帝下令:嚴禁捕獵鮫人,陸地所有鮫人寵物歸還大海,違令者殺無赦!
    弈琉四年:朝野民間因禁止捕鮫之事叫囂者無數,軒帝鐵血鎮壓,建“鱗弈城”作為海陸兩族通商的唯一陸地城市。
    弈琉五年:穹天聯合陸地諸國集兵沿海,目的不明,與此同時,海族水晶宮叛亂,炎月將軍水琰玥聯合第一女丞相漣灩逼宮造反,海皇幻月琉不慎流落出海,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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