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知更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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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已經透過泥土能夠被隱約地看見了,我被埋得並不深,才下過兩次雨我就已經露出地麵了,但位置很偏遠,苦苦等了一個月也沒有人發現我。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這一切都來得很突然,我甚至忘了是誰,是誰把我弄成今天這副摸樣的。
我是一個稍微有些潔癖的人,所以很是不喜歡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位置,不止是因為泥土掩埋了我,還有讓我無法忍受的是自己發臭的身體以及從裏麵不斷地鑽出的蛆蟲。可能是因為夏天,我腐爛的很厲害。如果我麵前有一麵鏡子,我一定會不忍看那裏麵的自己現在的模樣,那是在太不堪了。
因為屍氣的原因,腫起的舌頭占滿了我的口腔,眼球也變得非常的渾濁,原本稱得上是明亮的眼珠已是渾濁一片。
實際上我覺得自己並沒有死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這一切,感覺到蠕蟲爬過我身體時的那種濕滑惡心的觸感,但當我試圖坐起來逃出這地表的舒服的時候身體卻不受控製,隻能一天天地看著薄薄的土層上的日出日落。直到很多天以後,真的是很多天了我已經疲憊到什麼也感受不到了,但在那之後,突然之間,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我是誰,我是怎麼來到這裏的,我是怎麼淪落到這步田地的,我生前的一切。
我掙脫了這層泥土的束縛,終於站了起來,而自己的肉體,那溶解了的肉體卻永遠地留在了那裏。
我開始從這一切的源頭找起,回到最初的,所有的不幸開始的地方。
是的,就是你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你正在看著的這個人,就是他將我變成現在這幅可恥可笑的模樣的。
眼前的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至少在我看來不是。他的發型很精簡,隻有劉海微長會蓋過眉毛,細瘦的手臂和薄薄的兩腮讓他顯得有些弱氣,隻有眼神是明朗尖銳的。抵著下巴的時候喜歡把手指放在唇邊,發呆的時候更像是在思考。這樣的他對我而言是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重要的像是弟弟一樣的人。
現在的他和往常一樣。早餐的時候喜歡吃煎蛋和玉米片,煎蛋一定要半生的,一口下去會有蛋黃流出來的那種。他還喜歡吃甜食,煎蛋會抹上果醬一起吃。
這次的蛋好像煎老了。
他吃完飯就會去學校吧。在我模糊的記憶中他是一個大學生。
他出門前向我這邊看了。
他明明看不見我的。
“你怎麼回來了?還一聲不吭的。”
已經是傍晚了,太陽的光線正好,金黃又溫暖,屋子裏像是鋪了一層天鵝絨毯。
“你不是說要出差嘛,不去了嗎?”
他把斜跨在肩上的背包扔在沙發上,屁股也跟著沉了下去。
他似乎不知道。也許是裝的。
“那個以前總是跟在我身後的小家夥長這麼大了啊。”我不知道從哪兒發出了這麼一句感歎,也許是為了轉移話題。
“哈?”他嘴角牽出一抹微笑,有些疑惑地看著我“搞什麼,懷什麼舊啊。”
我離開背倚著的牆,坐在他旁邊,頭也不由自主地慢慢靠過去。“好困。”
有什麼重物掉到地上的聲音將我驚醒。那不是他女朋友嗎?怎麼驚慌失措的?招呼也沒打就轉身走了。
“剛剛誰?”坐在我旁邊的他剛睜開眼。
“崔妍,已經走了。”
“怎麼走了?”
“還沒說上話就離開了。”
“真是,奇了怪了。”
現在是……晚上九點。
我們梳洗後回到各自的房間。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的確確已經死了,但不知為何,我並沒有像大家所說的幽魂一般凝視著身邊的人卻什麼都做不了,而是真真切切地像活著的時候一樣,會熱,會冷,會渴,會餓,會疲乏,會呼吸。
手機上顯示的日期是一個月前。
這貌似什麼都還沒發生的一個月前是我內心最渴求的。我那躺在黏濕的泥土中的身體曾無數次幻想過回到這一天,一切都還沒發生的日子。我沒想到的是,這奢望竟然成了現實。
隻是有一個人,那個人好像知道些什麼。
我特意繞開去上班的路,去了崔妍打工的地方。
看到我的她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隻是撇了我一眼,然後用令人不太舒服的語氣說:“你來幹嘛?”
“我們能單獨談一下嗎?”
崔妍一下甩開自己手中的抹布,拍了拍手上的灰,跟我一起到了從後廚的門出去就能到的院子裏。
還沒等我開口,崔妍先說了起來:“你來想說什麼?都已經拒絕我了還來找我幹什麼?該不會覺得是良心上過意不去吧?還是來勸我跟井桓和好的?”
這突然的一連串發問弄得我一頭霧水。
“我是不可能跟井桓和好的,那天就是去拿落在那裏的東西,順便去還一下鑰匙。”
“不,沒事,我沒什麼特殊的事。鑰匙我幫你還給他。”
我匆忙的結束了這次對話,這短短的幾句已經讓我感覺到大腦有些超負荷了。我無法處理這大量的信息。
我甚至覺得一部分的自己似乎是“丟失”了。
我趕回和井桓共住的地方,雖然我很清楚這個時間他應該不會在家,但是腿還是抑製不住大腦中那種“想快點見到他把這一切問清楚”的想法。
果不其然,他不在。
進入房間之後,我感到自己的腳有些不受控製,走進了井桓的房間。這是我第一次進他的房間,雖然他偶爾會到我的房間來,但是我還真的沒有去過這個屋子裏除了我們共用的場所外的任何地方。
他的房間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房間裏隻放了一些必需品,牆上並沒有貼他最喜歡的樂隊的海報,幾件衣服胡亂的扔在床上。我開始翻他書桌上的抽屜,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能找到些什麼,我隻是在無目的的胡亂翻找著。我知道他習喜歡把秘密寫在紙上,藏在床墊的下麵,但就像特意不去翻看一樣,我並沒有要往床那邊去的意思。
他回來的比平常早了。
房間外傳來開門聲,我匆忙的收起了從他書桌抽屜裏翻出來的東西。
他進來了,看見我正坐在地板上用雙手抱著肩膀,他看到我的樣子後驚了一下,然後問了起來:“你怎麼在我的房間裏?你看上去有些不太舒服。”說著,他扶起了癱坐在地上的我。
“我想我可能已經死了。”
說著話的時候我的眼淚竟落下來了。
(未完)
作者閑話:
依舊未完,我會慢慢更下去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