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之日，月小笑穿著火紅的嫁衣坐在銅鏡前任由丫鬟們梳妝打扮，神情淡漠，不知悲喜。
    不足一月，在她感覺像是過了好多年，喜歡、不喜歡、看見、看不見，原來這些她以前認為很簡單的事情會如此令她難過心酸，原來上一株香蘭笑寧可自會妖力，魂飛魄散也不要再活下去，可為什麼世間還會有香蘭笑，為什麼她們的路隻有一條。
    錯，錯的毫無理由，錯的無法扭轉。
    經曆之後的明白，已經為時已晚，月小笑再也笑不出來，她不敢想象等他們全都死後，她還有沒有能力再回妖園，會不會像之前那株香蘭笑一樣灰飛煙滅。
    這是一條沒有回頭的不歸路，月小笑注定要輸得一敗塗地。
    “笑兒。”門外忽傳來劉顏的聲音，月小笑渾身一震，火紅的蓋頭在那一瞬間遮住了她的眼，她在丫鬟們的簇擁下出了屋子。
    劉顏什麼也沒說，默默讓開，月小笑透過蓋頭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腦中卻一瞬間閃過一個詭異的景象，劉顏策馬狂奔，上空突然俯衝下一隻褐色的畫眉，狠狠的啄上了馬的右眼，劉顏還沒回過神來，隻見馬猛的揚蹄長嘶，劉顏一下子就被摔下馬背。
    而那一瞬間，她似乎又看到不遠處一個長發女子，蒼白著臉，忽然化手為爪宛如厲鬼般撲向劉顏。
    “小姐，你怎麼了？”耳邊傳來丫鬟的輕喚。
    月小笑打了個寒噤，劉顏依舊站在一側，月小笑心神不寧的搖了搖頭，腦中一片空白的離開了劉府。
    上了花轎，浩蕩的迎親隊伍就開始朝月府的方向出發，越向前走月小笑就越後悔，雖然已經不知該如何回頭，但悔恨就像被激起漣漪，一圈一圈衝擊著她的內心。
    到了月府，形形色色前來道賀的人將門圍得水泄不通，直到迎親隊伍的到來，才讓開了一條道。
    月小笑被丫鬟領著跨過火盆，入了正堂，隔著蓋頭，她看到了劉沐正赫然的站在門口迎他。
    就在他從丫鬟手中接過她的手時，她不自覺的躲了一下，劉沐複雜的看著她，她笑了笑。
    此時，月隨笑著合不攏嘴，白虞躲在人群後勾唇冷笑，月小夢倚著窗欞聽著外麵的歡笑聲，眼神變幻莫測，柳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後。
    三聲叩拜，月小笑被送回了房。
    白虞順勢避開了人群，跟了上去。
    屋內，月小笑隱約覺察到了一股妖氣，索性掀開了蓋頭，一條白綾嗖的纏上了她的手臂，白虞媚笑，月小笑輕哼，望了一眼白綾，問：“又想來取我的妖丹？那就來試試吧！花妖的妖丹豈是你能消化的了的？”
    白虞一勾手，白綾唰的將月小笑拽到她的麵前，道：“我改變主意了，與其取你妖丹倒不如利用你來拿回我自己的妖丹，怎麼樣？要不要合作？”
    “什麼意思？”月小笑疑問。
    白虞笑道：“我的妖丹就在月小夢的體內，我隻要借下你的身體。”
    “什麼？”月小笑不禁蹙眉道：“月小夢體內有你的妖丹？怎麼可能？”
    白虞輕哼，道：“我不想跟你廢話，你隻說與不與我合作？”
    “有什麼好處？”月小笑淡淡的問。
    白虞輕輕的勾起她的下巴，冷笑道：“好處就是我不會取你的命。”
    “嗬！”月小笑眼底閃過一抹嘲諷，道：“我憑什麼信你？你若有能耐，為什麼自己不去取？”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月小笑側目，白虞唰的收回白綾消失無影，門嘭的被推開，月小笑一臉錯愕的看著劉沐，劉沐似驚似喜，又仿佛擔憂般看著她，問：“剛才可曾有什麼人來？”
    月小笑搖了搖頭，轉身坐回榻上，不再說話，劉沐沉默片刻，良久，說道：“月府妖氣甚重，你要小心。”
    “不用你操心”月小笑冷淡的回道。
    劉沐輕歎，什麼也沒說，神色黯淡的關門離開。
    月小笑閉眼，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白虞現身，譏笑道：“看來你們倆果然般配呢。”
    月小笑心底一抽，冷聲問：“你想說什麼？”
    “幫我取回妖丹。”白虞淡淡的說。
    月小笑苦笑，搖頭道：“你也感覺的到，我沒有妖力，怎麼幫你？”
    “嗬嗬。”白虞向早料到般笑道：“這我知道，那柳靈也堅持不了多久，你隻要幫我纏著他就可以，我便可以取回妖丹。”
    “然後月小夢就會死，是嗎？”月小笑問。
    白虞勾唇，冷笑道：“月小夢隻是人，而你我均是妖，怎麼你倒同情她了呢？”
    “我會想想。”月小夢輕答。
    白虞似乎也不急於一時，嫣然一笑，悄然消失。
    月小笑靜了靜，換下嫁衣，離開房屋去往側院，月小夢的住處。
    屋外依舊有層無形的結界，月小笑剛走到門外，虛空中突然出現一抹青色人影，屋內，月小夢叫道：“柳，讓笑兒姐姐進來吧！”
    青影略微點頭，門開了，月小笑進了屋，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女子，驚詫道：“幾日不見，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月小夢瘦了一圈，原本單弱的身體顯得更加羸弱，纖細的胳膊如今隻剩皮骨，長發柔順的散在肩後，雙目微彎，展現出一個憔悴的笑顏，令人忍不住心疼起來。
    “這一段時間又犯病了，過一陣就好了。”月小夢莞爾一笑。
    月小夢這才感覺到了她體內若有似無的妖氣，剛要開口詢問，忽覺肩膀一沉，她回頭，青影似乎搖了搖頭，又指了指外麵，月小笑遲疑了下，月小夢好像沒看到青影般依舊一臉期待的望著月小笑。
    月小笑啞然失笑，道：“以後我還會常來看你的，夢兒要將身體養好啊！”
    月小夢聞言，似有有些失望，月小笑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了我就送你一件禮物怎麼樣？”
    “什麼禮物？”月小夢急問，月小笑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頭，揮手笑道：“我先走了。”
    月小夢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月小笑離開，身後的青影現出人形。
    “你？”月小笑驚道，眼前的青年正是那日晚上和白虞一起出現的人。
    柳點了點頭，似乎不記得那晚的事，直接開口道：“我隻想告訴你，小夢體內妖丹的事，如果你還是要與白虞合作的話，那我絕對會先殺了你。”
    月小笑漠然，等柳說完，她也隻是無力的笑了笑，道：“你說的這些與我何關？”
    柳愣了愣，月小笑轉身離開，道：“我不會拖欠任何人。”
    不知不覺，月小笑走到了池邊，水中的她依舊少女模樣，隻是眼中多了些許迷茫，既不想欠任何人，也不想永遠這樣樣子，不想身為妖卻沒有妖力任人宰割，卻也不願看到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他人受傷。
    任何事情沒有兩全，月小笑如今深深的體會到，頭頂的太陽緩緩墜向西邊，殘陽如血，映著她看似通紅卻蒼白的臉，她下意識摸了摸腕上的傷口，忽而淚流滿麵。
    傷害了就是傷害了，若要逆天必遭天譴，可是為什麼她一想到那些人的死便那麼難過，難道隻是因為他們都因她而死？可是，這是香蘭笑的命運，她無力改變。
    “香蘭笑啊香蘭笑，你為什麼要是香蘭笑？”月小笑低喃，眼前一片模糊，朦朧中，水麵上似乎又多出一個身影。
    月小笑一驚，剛要回頭，隻聽劉沐淡淡的說：“對不起。”
    月小笑低頭，勾唇，閉眼，搖了搖頭，“這或許就是對我的懲罰，我不怨誰。”
    水中的身影一晃。
    月小笑慘笑，“所以，無論付出什麼，欠你的我絕對會還。”
    說罷，扭頭再不看他朝著院的另一側跑開了。
    劉沐愣了愣，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但那聲音卻真真切切的再次回響在腦中：欠你的，我絕對會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