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我們一家三口去了敬老院，自從小勇懂事以後清名隻要有空都會帶他過來，但這卻是我第一次來，不是我之前沒空來，而是我擔心這裏的老人不能理解我和清名的關係，即使清名說了N次讓我別擔心，勸我一起過來，可那麼多年我一直都在逃避，這一次，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並準備了很多措辭才跟過來的。
  剛走進院門，小勇就鬆開我的手雀躍地跑了進去，然後聽到屋子裏傳來一片溫馨的對話。
    “呦，小勇來啦？過來給爺爺瞧瞧，看，都長高了。”
    “咯咯，張爺爺。”
    “來來來，小勇，過來給奶奶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長高了。”
    “林奶奶，有沒有好好吃早餐？是不是又不聽護士姐姐的話了？”
    “哈哈哈....”一片歡笑聲。
    “怎麼會呢，奶奶有好好聽小勇話好好吃飯呢。”
    我和清名進去，裏麵排坐著十幾個老人，牆上的大屏電視正播放著粵劇。一個禿了頭掉光牙的老爺爺坐在輪椅上，看到我倆連忙讓我們過去坐。清名走過去，蹲在那爺爺麵前仰頭看著他，臉上有燦爛的笑容，“張爺爺，這些天身體怎麼樣？膝蓋還疼不疼？“
    “沒事、沒事，人老了就這樣，哪都不太舒服。”
    “爺爺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吃飯知道嗎，然後帶領其他爺爺奶奶精彩地活著。”
    “嗯，我知道了。”
    我沒有過那樣的長輩，我一直以為晚輩隻有聽長輩的話，卻沒想到人老了，因為讓人擔心，所以反而成了孩子。
    一位奶奶看著活潑可愛的小勇，忍不住對清名說：“清名啊，你真厲害，這孩子被你教得多乖，太讓我們喜歡了。”
    張爺爺：“就是啊，你瞧他多聽話，嘴巴又甜。”
    清名對他們溫和地笑著，“他這孩子調皮著呢，隻是在你們麵前乖巧”
    我隻是笑，沒有說什麼，因為對於他們來說，我還是個陌生人。
    這時幾個老人家的注意力終於落到我身上，張爺爺問清名：“這位是？”
    清名還來不及開口介紹，小勇就搶著回答了，“張爺爺，這是我爸比。”
    老人家都呆住了，以為他隻是在開玩笑，但清名卻握著我的手認真對他們說：“他，是我的愛人，也是小勇的父親，小勇是我倆一起養大的。”
    老人家都驚住，我在想，他們的思想，應該是無法接受的吧，然而被叫做張爺爺的卻突然笑著說：“原來是這樣啊。”
    然後其他的老人家也都笑了。是接受了嗎？或許我在清名和小勇的光環下被包容了。
    後來幾個老人累了，清名和將他們送回房間休息，然後和小勇利索地搞起清潔，張爺爺拉著我說話。
    “小勇是你倆誰的孩子？”
    “都不是。”
    “啊？”
    我笑了笑，一點都不慌張，一點都不尷尬，禮貌地告訴他：“小勇是我曾經的女朋友跟別人生的孩子，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就變成了我和清名的孩子。”我用短短一句話說完了這整件事，了無生趣，也毫無故事色彩，就像一件非常平常的事，平常到講述者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然而傾聽者卻震驚了，張爺爺眼睛睜得很大，誇張地問我：“前女友跟別人生下的孩子你也願意幫她養？”
    “沒辦法，我不忍心將他送到孤兒院。”
    張爺爺緩過神，“你心地真好。”
    現在我卻尷尬了，羞愧得不敢直視他的眼，他隻是不知道當時我拒絕撫養這孩子的猥瑣樣子，我笑了笑，想要粉飾太平，對他說：“我不算什麼，不管怎樣說，我和那女人還有些關係，但清名卻跟她跟這孩子完完全全沒有任何的關係，卻能接受這孩子，收養他，苦心教育他，栽培他，他才是真正偉大的人。”
    張爺爺的眼神從大門穿出去，落在對麵正在和小勇擦窗子的清名身上，意味深長地說：“是啊，清名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之前我們一直都在說，嫁給他的那個人一定很會幸福，所以嚷嚷他一定要帶老婆過來讓我們瞅瞅，可是他每次都隻是笑笑，沒想到...不過我們都知道，你讓他過得很開心、很幸福，因為他一直都跟我們說有那麼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不過他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深愛著你吧，竟願意替你並肩承擔這一切，你能夠找到他，是你的福氣，要好好珍惜啊。”說完又看著我，和藹地笑了笑，然後我也對他報與微笑，“嗯，如果這些年不是他，我都不知道現在會是怎麼樣過日子，我很感謝他。”
    我就那樣陪張爺爺聊到太陽落山，在那吃了飯才打道回府，路上小勇累得睡著了，清名也精疲力盡，我從他懷裏抱過小勇，讓他睡一會，說到站叫他，他看了我一眼，蒼白得雙唇扯出一抹無力的笑痕，然後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到站時我叫他他也不醒，拍了拍他才一驚，睜開惺忪的雙眼，“到站啦？”
    “嗯。”
    回家後，他倒在沙發上又睡著了，我將小勇抱回房裏就去做飯，做好飯便去叫清名，“姓張的，起床吃飯了。”
    他轉了身繼續睡，我用手去拉他，一碰他的手就震驚了，手好燙，我摸了摸他的額頭，FKUE！發燒了，“喂，清名。”
    清名動了動，抱住我的手臂，“有點累。”
    “你發燒了，我們得去醫院。”
    “沒關係的，隻是身體發熱，待會喝杯熱開水撒泡尿就好了。”
    我想推開他，他卻抱得更緊，我無奈，任由他抱著，說：“什麼沒關係，你的身體這麼燙，趕快給我起來，我們去醫院。”
    這時小勇走出來，無力地說：“爸比，頭痛。”
    清名聽到馬上鬆開我坐起來，可能頭太痛，眉頭皺成一堆，直接灘在靠背上，我走過去將小勇抱起來，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你怎麼也發燒了！”
    清名回頭看著我們，“可能是在敬老院擦窗時潑水受涼了。”
    “什麼？”我抱著小勇走過去坐到沙發上，“我說你都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這下好啦，一起去醫院。”
    他將頭靠在我肩上，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嘿嘿”了兩聲，我顛了一下肩膀，“嘿！快起來，肩上那個。”
    “別動，我頭疼死了。”
    “疼就去醫院。”
    小勇：“爹地，你也不舒服嗎？”
    清名坐起來笑著看著小勇，“爹地沒事，好著呢，小勇哪裏不舒服呢？”
    小勇撒嬌，鑽到清名懷裏，“頭疼，喉嚨痛，身體沒有力。”
    清名抱著他，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真的發燒啦，小勇先下來，爹地洗把臉然後去醫院。”
    小勇聽話地爬到沙發上，看著清名，“爹地，可不可以不打針？”
    清名捏了捏他的臉蛋笑著說：“好，隻拿藥，不打針。”
    清名洗臉後還是提不起精神，我領著兩個孩子去了醫院，小勇隻拿了藥，不打針，小孩子，怎麼說對針都有種恐懼感，我也怕小孩子打針對大腦不好，也就由著他，但是清名燒得厲害，三十九度二，隻能打點滴，我抱著小勇坐在旁邊等，他讓我們先回去，我卻不肯，小勇也聽話，不鬧，吃了藥窩在我懷裏睡著了，我看清名的雙唇幹得暴起了白皮，小心翼翼將小勇放在躺椅上，去斟了兩杯水送到他手上，他整個人都瞬間沒有了生氣，臉上的笑容那麼慘白無力，他接過來，小口小口啄了起來，我蹲在他麵前趴在他膝蓋上仰頭望著他，“很辛苦嗎？”
    “沒事，隻是累。”
    他喝了一杯，將空杯遞給我，我接過將另一杯水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起身又去斟了一杯。
    清名又一次讓我先抱小勇回去，說他一個人可以，還笑著說又不是小孩子，可是我不放心，非要等。我打了電話給程愛，告訴她今晚不開店讓她別過去。直到晚上八點多才打完點滴回去，路上在小攤上喝了些粥，又喂小勇吃了藥，回到家清名就回房裏睡了，我給小勇洗澡哄他睡後才去看清名，隻見他鞋子也沒脫，直接倒在床上睡著了，可能藥物起了作用，出了一身汗，我給他脫下鞋襪，去打了盤冷水，打濕毛巾給他擦幹汗，然後敷在他額頭上。我守在床邊，隔時隔時給他打濕毛巾，後來迷迷糊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