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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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弄堂裏又髒又臭,四處都是爛菜葉和不知道裝過什麼東西的塑料袋,還有不少已經明顯看得出已經發黴了的剩菜剩飯。這些東西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下滋生了不知多少惡心的細菌,經雨水一淋,地上到處都是泛著油光的髒水。
在這條惡心的弄堂裏,有一個瘦瘦小小的白色身影。它正在一堆剩飯裏頭找一些還沒有變質到不能下肚的東西。好像沒有找到,它失望地離開了,向另一堆剩飯走去。
說是走大概不合適,它是用左前腿和右後腿跳著走的,樣子有些滑稽。有些吃力地跳到了另一堆剩飯旁邊,先是伸長了脖子嗅了嗅,看它的樣子本來想離開的,不過還是伸出右前爪輕輕刨了一下。
真好,有一塊肘子!雖然有些發酸了,但應該還能吃。正想咬住這塊肘子把它拖走,突然,“轟隆隆”一聲巨響,它嚇得渾身發抖,瘸著腿蹦到了旁邊一盆盆栽後麵縮成一團。
這時候,雨勢忽然加大,仿佛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雨幕當中。“咚”一聲,它眼睜睜地看著那塊肘子被瓢潑大雨衝進了一旁沒有蓋子的下水道。
可惜了,今天的晚飯又沒有著落了。待雨勢小了一點,它無奈地看看天,終於從盆栽後麵走了出來,向著弄堂外麵路燈的光亮走去。
想不到吧,走出這條又髒又臭的弄堂,外麵會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繁華世界。
就算隻是一隻小貓,流浪,說不辛苦是假的。有時候運氣好會找到好吃的,運氣不好的話連垃圾都沒得吃,餓肚子吧。
那天小貓在一家餐廳門口蹲點,因為那時候正好是半夜,食客差不多已經走光了。像這種餐廳會把客人吃剩的東西倒掉,就算是人家吃剩的東西對一隻流浪的小貓來說也是難得的美味。
小貓在等他們收拾桌子的時候溜進去吃點剩飯。
可是那天不知道觸了什麼黴頭,正當小貓要溜進去的時候,從裏麵走出來一個衣著光鮮的漂亮女人,小貓一個沒注意,差點被她那少說也有十公分的高跟鞋踩到。
明明小貓才是受害者,可那個女人就跟見了鬼似的指著小貓大叫:“啊!!貓啊!!”在小貓驚訝於她如此高的分貝的同時,一個穿皮鞋的男人踹了它一腳。小貓都沒看清楚這個男人從哪裏冒出來的,整個身子瞬間騰空一米,然後“砰”地一聲撞在牆上,把它撞得七葷八素的,感覺內髒都要吐出來了。小貓還沒緩過神來呢,那個男人又走過來一腳踩在它腿上,還狠狠地擰了兩圈。這一係列的動作他做了兩次,小貓很光榮地斷掉了兩條腿。
趁他不注意,小貓強忍著疼痛滾到一邊的塑膠管道裏麵,縮緊了身子,隻露出兩隻眼睛打量他。
他憤恨地罵了小貓兩句,然後立馬換了一副嘴臉轉向那個女人。看著他們摟摟抱抱離開了,小貓才小心翼翼地爬出來。
餐廳已經關門了。
又得要餓肚子了呀。小貓有點失望,但這種情緒很快被疼痛取而代之。全身都鑽心地疼,尤其是兩條腿。小貓拖著沉重的身子爬到了後麵的巷子裏,在巷子裏呆到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之後的今天,靠著偶爾從上麵的居民房裏扔下來的能吃的東西頑強地活了下來。雖然腿傷還沒大好,但總算可以稍微“正常”點走路了。
本來貓的生命力就挺強的。
雖然現在在下雨,但是絲毫不影響這座城市的生活節奏。小貓現在所處這條街的街道十分寬敞,也很寧靜,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偶爾路過的私家車的聲音。好餓,但是這條街太幹淨了,沒有垃圾可以吃。人家說貓很挑食,雖然不知道別的貓是不是,這隻小貓可不挑食的。算了,就算不挑食還是沒有東西可以吃。
突然,刺耳的刹車聲從小貓身後響起,小小的身子兩旁各多了一束亮光。愣神的它沒有立刻逃跑,而是被嚇得全身的毛都立了起來。接著它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
再不跑就等著斷掉另外兩條腿吧,小貓心想。正當小貓準備逃走時,卻感到雨停了。幻覺嗎,小貓左右看看,明明還在下雨呀。又抬頭一看,這才驚覺頭頂上有一把傘。
小貓把頭仰成100°,看到了打傘的人。
真是個好看的男人,尤其是那雙狹長的眼睛。黑色的修身風衣讓這個身材並不高大的男人顯得有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
小貓覺得它不可以這樣仰著頭,貓的脖子是不能隨便給人看的。要不換個姿勢看他?可是這個人真的很好看,怕換個姿勢過後人就不見了。
正在感歎,那人卻蹲下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小貓:“還好你沒事。”說著,他伸出手摸了摸小貓的頭,小貓有點害怕地縮了縮身子。
那人的手頓了半秒,便改變了方向,直接伸向小貓的肚子下麵把小貓整個托了起來。
“跟我回家吧,艾倫。”
“所以說我被那個男人踢的時候其實你就在後邊看著的?”
“嗯。”
“我餓肚子的狼狽樣你也全知道?”
“嗯。”
蒼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麼事讓社會這樣報複我!
艾倫沮喪地叉腿坐在凳子上,下巴磕著椅背:“利威爾你怎麼這樣,好歹人家做你的助手也有半年了。”
潔白的大理石長桌旁坐了一個一身黑色勁裝的男人,此刻男人正翹著腿好笑地看著一邊的艾倫,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個精美的瓷杯。
“是誰說的跟在我身邊日子太枯燥想要出去鍛煉的?”
“……”
“是誰說就這樣離開我沒有挑戰性想變成貓的?”
“……”
“是誰說……”
“可是也不能見死不救啊,萬一我被弄死了怎麼辦啊?”艾倫不滿地癟癟嘴。
“那還有什麼挑戰性可言?”
“那也不能讓我變成貓的時候沒有人類的記憶變回人之後卻有貓的記憶呀!”
利威爾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讓你失去人類記憶是怕你吃不了苦而反悔;讓你保留貓的記憶是要你明白你隻有跟在我身邊才是最好的。”
艾倫看著利威爾,綠色的眸子裏包含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利威爾你不需要對我保護得太過了。”
“嘖,小鬼你今天話太多了。”利威爾放下杯子,別過眼去看落地窗外的世界。
一隻紙鶴出現在利威爾的視線裏,利威爾伸出左手,紙鶴便緩緩飛了過來落在利威爾的手上。
艾倫好奇地看著利威爾跟紙鶴無聲地交流。
“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碧水天城的荷花嗎,今天就帶你去。”
“哎?真的嗎真的嗎!”
“不用收拾東西了,立刻走。”
“可是現在已經晚上六點了!”
“去看夜景啊笨蛋。”
艾倫興衝衝地跟著利威爾出了門,門關上的一刹那,紙鶴瞬間化為灰燼。
碧水天城在C市城西的郊區,占地兩千畝,裏麵有上百個品種的荷花,每逢荷花盛開的日子,這裏便是旅遊勝地。現在正值七月,荷花差不多開了,碧水天城也迎來旅遊高峰。
今天也不例外,即便是晚上,這裏的人流量絲毫不亞於白天。
碧水天城建成了古代院落的形式,分為四個區域,各個區域地勢遞增,最高的一個區域叫離水,依次往下是遙水,臨水,遇水;由三座貫穿四個區域的九曲橋連接。遇水區的水源是錦江的一條支流,由水車將水引到臨水、遙水、離水區。
遊客可以從橋上穿梭於荷塘之中,也可以乘坐小船賞荷。不過自前幾天發生了幾起沉船事件後,再無人敢坐船了。本來政|府要暫且關閉碧水天城,可是外來遊客實在太多,加上除了不敢乘船之外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政府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政府隱瞞了屍體失蹤的事實。
利威爾付了錢,不顧商家的勸阻便拉著艾倫上了小船。不看新聞的艾倫自是不知道碧水天城發生的事情,之所以會對碧水天城如此向往,要得益於利威爾一個叫韓吉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