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你總是這樣泄露天機，難怪十世輪回也無法超脫。”
    了空剛剛回到廂房，便聽見低沉的男聲傳來。之前一直慈善從容的少年僧人陡然變得冷漠無比，他抬起空茫的雙眼，看向坐在桌邊的黑衣男人，“那你擅自更改他人宿命以滿足一己私利就是大道？”
    黑衣男人搖搖頭，“了空，你總是如此執著，勘不破小我與大我之別。破軍出世必有百年難遇的浩劫，蒼生塗炭、人世慘淡。唯一的化解之法便是用破軍的克星來抑製。為了千萬人，犧牲一人都不算什麼，何況隻是更改一人的宿命。”
    “嗬嗬，千萬人的道是道，一人的道就不是道？蟠龍，你可知每次他與破軍相遇，結局都會慘淡至極？”
    黑衣男子蟠龍微微皺起眉頭，他走到了空身邊，伸手覆上他的雙眸，“你本靈性慧心，卻為情所障目。了空，天道無情，你卻總是汲汲於一人得失。你為何總是看不透這一點？”
    破軍星宛若烈火，近觸必傷，累人累己。每一次，天府星與其相撞，必定自毀其身。
    在“看”到朱姓少年的第一秒，了空就已經確定了他是不屬於這個時空的異星，是本該與破軍再不相遇的天府。然而，他萬萬沒想到，蟠龍竟然更改了他的宿命軌道。
    以前的每一世，每一世都是那樣，破軍被天府所絆，雖沒有產生曠世浩劫，但天府卻不敵破軍之芒而隕落。對應在兩個人的身上，每每，破軍與天府兩敗俱傷，慘淡不堪。
    了空每一次的輪回都活不過十八歲，因為每一次，他都忍不住泄露天機，插手天府的命運。蟠龍說他固執，他隻是不明白。
    若是一個人的道不是道，若是一個人可以被當作棋子一樣隨意棄擲犧牲，那麼千萬人當然也可以因萬萬人而被棄擲犧牲。這樣，到底有什麼意義，又有什麼大善可言？
    他不讚同這樣的天道，他不讚同這樣的大善，所以，了空縱使輪回十世，積累千萬智慧，他也參不透。自然也無法超脫。
    了空的話擾亂了小朱的心思。他頭一次收起了重生後的少年玩性，認真的、理智地以一個成年人的方式來思考問題。
    他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不求名，不慕權，隻願隨心隨性而活。所以，他的身體的名義上的母親，那位雲皇貴妃帶他遠走雲夢澤、送他上星辰派時，他雖然不能說話，但心裏卻是樂意的。
    回到皇宮見了皇兄姬振昊一麵之後，他也純粹是為了躲避戰王軒轅凜的通緝搜捕，並沒有暴露親王身份入朝為官的想法。至於答應皇帝的條件，那是遵照他名義上的母親雲皇貴妃所說的一種示忠。
    雖然自他上山後，他和雲皇貴妃再沒有見過麵，但每年一次，他生日時，那個女人都會有信和禮物送上山。在他下山之前，雲皇貴妃的最後一封信裏就提到讓他進宮見一麵皇帝，然後找機會為皇帝辦成一件事，再表達歸野之心。
    雖然他與雲皇貴妃之間的感情比較單薄，但從心底，小朱是把那個女人當作朋友、導師來看待的，而且很感激她在不動聲色之中為他安排好的一切。
    這樣順風順水地在象牙塔裏生活了十五年，他甚至都漸漸淡忘了一個成年人該有的理智與成熟，全然享受作為朱雲澤這個少年的一切天真自由。甚至，他都幾乎忘記了他來自的那個時空。
    了空的話讓朱雲澤感受到了一種久已忘卻的成年人的感覺，那就是麵對威脅和危險的警惕懷疑。
    了空究竟知道些什麼呢？除開蟠龍寺的僧人外，他還有什麼其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