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火柴說的好啊，她說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那些男人口口聲聲對你說給你下半生的幸福，其實是說給你下半身的幸福。
    跟大多數人一樣，我不喜歡醫院。不僅僅是裏麵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冰冷的房間，還有……那裏，是對生離死別司空見慣的地方。在這裏工作的每個人都是冷酷的，然後就有了所謂冷血的物種。
    “叩叩叩……”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富有磁性的聲音說了聲：“請進。”
    歎息一聲，推開了門。我知道，過幾天，我將會死在這裏，這個我討厭的地方，將是我26歲生命的結束地方。
    我叫林星辰，別誤會，剛剛那番想法不是因為我得了重病。26歲，還不到“而立之年”的我，今天要做一個決定。
    “林星辰？”端坐在裏麵的陳凱抬眼狐疑的看著我。
    我對他報以微笑，站在門口問著這位穿在白大褂的醫師：“陳醫師，能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林星辰，我很忙！”他轉動著手中的鋼筆，厭煩的掃了我一眼，“有什麼話你快點說！”
    走進辦公室，輕輕關上了門：“陳醫師，關於你那天跟我說的事情，我想好了……”
    “噢？是嗎？你的答案呢？”他不在坐著，將鋼筆放下，走到我身邊問。
    “我可以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不過你得再答應我一個條件！”
    “沒想到，你林星辰胃口還不小啊！500萬都不夠你吃的！”他嗤笑著看著我，“你還要多少錢？”
    “陳凱！我不像你們那麼卑鄙！”我皺著眉頭，一字一頓說的清楚，“手術完成後，別讓他見到我……”
    “你真的決定了？”他似乎有些驚訝，可能在他們有錢人的眼裏，窮人沒有訛他們一筆，明天的太陽就要打西邊出來了吧，“你可想好了，這不是小孩子鬧別扭，你這手術一做，可就真的是死了！”
    “嗯，我知道。”我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條，遞給他，“幫我把剩下的錢打到這個賬號上吧，越快越好。”
    他看都沒看，接過後塞進白大褂口袋裏：“真的連最後一麵都不讓他見嗎？”
    “你答應，我就做這個手術，救活青青！”
    “哼！”他挑起我的下巴，眼神凶狠，“好啊，我答應！”
    我甩開他的手，鬆了口氣，丟下一句“沒什麼事我就走了……”就準備轉身離開。
    “手術前一天，”陳凱富有磁性的聲音裏帶著輕蔑，不禁讓我停下腳步，“我會通知你的！”
    “嗯。”
    “林星辰！”他似乎還覺得傷我不夠深，補了一句，“你可不能反悔！”
    “嗯。”
    前天剛剛搬出那個有著他氣息的地方，我想剩下的日子，我是不會回去那裏了，可能也見不到那個我曾愛了整整一個曾經的人。
    租的地方離醫院不近也不遠，走回去大概要20分鍾的。回家的路上經過便利店，買了一碗泡麵，向隔壁的大娘借了一點熱水，泡了會兒，就開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吃了幾口，兜裏的電話響了，震得腿都開始發麻。
    手機顯示著——老家。
    我已經很久沒和他們聯係了，自從在大學的時候，因為我是同性戀被同學和老師排擠，最後因為曠課3天被開除。而那三天……我經曆了什麼！沒人過問……
    “喂，爸媽。”顫抖的接起電話。
    “星辰，晚上回家吃嗎？”媽媽蒼老的聲音讓我剛剛咽下喉嚨的麵，變得異常苦澀。
    正準備開口拒絕，電話裏就傳來了爸爸粗俗的吼罵：“你他媽廢什麼話！家裏窮都窮死了！他還回家吃什麼吃啊！”
    “媽，錢過幾天……”我歎了一口氣，逼著自己把話說完，“我就會彙過去。”
    電話那頭不再是媽媽慈愛的聲音，傳來的是爸爸無情的咒罵：“你個小兔崽子！都幾天了！過幾天過幾天！你想你爸爸媽媽被人追債打死啊！”
    “爸……”
    電話那頭，媽媽嗚咽的抱怨著：“你這人！怎麼這麼說！星辰才上班不久哪有這麼多……”
    “你別說話！”他沒有停止咒罵我，“林星辰！你不是同性戀嗎？去賣啊！不是有個很有錢的人在追你嗎？叫什麼……馬思遠！你向他要錢啊！你跟了他，全家都好過！”
    “爸，”我用力地擦著臉上的眼淚，“我會盡快把錢彙過去……”
    “最好是！你他媽的幹嘛這麼別扭！”
    “我有點累……先掛了……”
    “累什麼累！好像自己幹了多少事情似的！”他對電話吼著，“對了，記得早點打錢過來！”
    “好……”
    掛了電話，看著有些發脹的麵條，頓時沒了胃口。將手機放進背包裏，在外麵晃蕩著，累了就坐在路邊的草坪上休息，看看這個英文名叫做“傷害”的城市的夜景。
    逛累了，便回到了租的地方，一股腦兒躺在床上，看著破舊不堪的天花板，發著呆。摸出了背包裏的手機，發現裏麵有幾十通未接電話和十幾條短信。這些都來自一個人……就是那個我到死都不願見到的人。
    【星辰，快接電話！】
    【星辰，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快接我電話吧！】
    【星辰，別發脾氣了，我昨天為了給你準備禮物，手都弄腫了！】
    【星辰，快點回來！】
    【星辰，記得早點回家，不然我就報警！讓警察叔叔抓你，然後打你屁屁！】
    【星辰，我馬思遠發誓，我隻愛你一個人！】
    【林星辰，我愛你……】
    ……
    看著看著，眼睛又被淚水模糊了，任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枕頭上。
    “馬思遠……馬思遠……”
    “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你愛我什麼？你愛我的身體……還是愛我能夠救她……”
    “我成全你好不好……別再來糾纏我了……”
    “馬思遠，我把命賠給你，好不好……”
    在上海這座涼城裏，我一直等待它變暖，天氣暖、人心也變暖。可是，我就像一個奢望夠得到天上彩虹的小孩，一輩子活在天真裏。
    火柴還說過，雖然我身邊的圈子狹小，但總有人想不斷擠進來。可是，我的小火柴，一個人身邊的位置隻有那麽多，你能給的也隻有那麽多，在這個狹小的圈子裏，有些人要進來，就有一些人不得不離開。就像你，就像我，就像他。我們誰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