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扇黑漆鐵門被緩緩拉開時，C得意地笑了，他知道L離不開他。
    其實C也離不開L。L離開的兩周裏，C也換過別的目標，或許是正耽於戀愛的女孩，滿屋堆滿了糖果般的心情，或許是疲於生計的工人，棲居於方寸之地，身側堆滿著雜物和穿過的衣服，還有小心藏好的空罐頭，裏麵塞著吸飽了汗的錢幣。
    形形色色的，千奇百怪的人生一開始確實令C咂摸有味，但再重口味的菜多吃上幾天也會味蕾疲勞，何況是業內以挑食著稱的他。
    悵然若失的C隻好滾回L的出租屋裏。此時正人去樓空，C觀察著L的房屋，屋子裏的家具數量稀少，正好夠活，沒有任何帶有個人特色的物品。L在這個出租屋裏住了一年，卻連自己的痕跡也不曾留下。想來也是，L外表上是一個肉眼可見的宅男，大框鏡，大T，大腰圍，幹過的最刺激的事就是對著動漫肉片擼管。這種一抓一把，幾乎沒有辨識度的人生，C卻怎麼吃都不膩，C想，或許是因為L是唯一一個他偷窺後並幹涉了其生活的人。
    一般的偷窺狂隻愛欣賞獵物但不打擾，因為這種隻看不作為的感覺酷似了上帝視角。在遇到L前，C就是這種一般的偷窺狂。
    哦，忘了說，L也是一個偷窺狂。不過與電視上那種用望遠鏡的家夥不同，L連望遠鏡都舍不得買。他的偷窺方式就是跪在窗簾後，用手指勾開一個小洞。
    所以，C開始選上人生辨識度很不強的L，有這個原因。一般的偷窺狂要麼偷窺房樂，要麼偷窺有趣的生活。L的生活完全無趣，但是偷窺一個偷窺狂的生活是雙倍的樂趣！
    L在臥室門前站定，謹慎的打量屋內的陳設有沒有挪動過。
    垂死掙紮，C心裏評價。C明確知道L知道他，可他還是一件一件把行李從箱子裏往衣櫃裏搬，證明他決定即便被侵犯了還是忍一忍。有什麼用嘛！像電影裏慢動作環顧四周以期在猥瑣的生活中活出一份莊重感？
    “我知道你在看著。”L突然放大聲量說，“我想清楚了，我們可以互利共生！”
    這種事情C不是沒見過，他就見過一個獨居的女人，她在發現對窗森嚴的簾幕下悄藏鏡頭後，並沒有惶恐地降下窗簾，反而行止自如，最後在鏡頭前寬衣解帶。。。。。。。
    這個說不上暴露癖，隻是自我從來比認識open。隻是當你孤獨良久後，發現竟然還有人看著你的生活，哪怕是個你不認識的人，你也會覺得依賴。
    不過令C是萬萬沒想到的是，L這次回來就準備好了。他原本以為他還會再糾結一段時間呢。
    L把電腦打開，啟動office，屏幕上打出幾行字：“我知道你來多久了，大概兩個月了吧。我能察覺到期間的變化。”
    “今兒都把話說開了，我們就索性認真地談一談，了解一下對方的需求。”
    “首先我要知道，你為什麼選擇了我？”
    為什麼選擇了你？C笑笑，這種女人才問男人的話，我知道我們在一起磨合得很好，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非我不可？你問我這種話是因為你潛意識裏希望成為別人心中非你不可的人。但你是不是非我不可呢？
    C回想從初遇L至今的情形。
    兩個月前，他在大街上遊蕩，這片區是個新開發區，房屋全新，配套不齊，點以後就不會又公交，入住率不高。當時幾棟大樓的窗子像玉米粒似的排了一列又一列，但卻隻有幾家燈火，而其中一個光芒最為微弱，像夜中隨時會熄滅的蠟燭。
    C就是被那種半明半昧的光吸引的。他緩緩地拉近視野，原來隻是一個手機屏。在黑暗中調到高亮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滑的慢點就要息屏。那是L趴在床上用手機看電子書，C感到異常懷念，畢竟他也曾是一個被手機照亮了寂寞的人。
    C就那樣被那屏幕的亮光蠱惑，像一直飛蛾緩緩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