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古葉榮拉了堂更一把，說：“正是。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不必多謝。”他的笑容依舊很淡很淡，帶點疏離，卻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一股溫和的感覺在胸中蕩開，古葉榮眨了下眼睛，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生在古家的他，從未見過這樣氣質如玉、溫和恬淡的人。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卑微。
    “不知，兄台可是湮石城的人？”
    “不，我隻是恰好路過此地。”
    “噢，那，你可曾聽說過這座塔？”他遙手一指。
    那人抬頭望了眼黑塔，說：“你們，想登塔？”
    古葉榮笑道：“是啊，說不定塔上另有風景。”
    那人一笑，帶著冰寒之意。
    古葉榮忽然有種被看穿的狼狽，但隻一瞬，他迅速掩飾好。
    “塔裏的煊沙劍是禦沙之物，可以破開湮石城南邊的沙漠迷蹤陣。”清淡的嗓音悠悠傳來，“你們，可是要尋找白虎封印陣？”
    “你怎麼知道？！”堂更脫口而出。
    那人垂眸看了會兒自己手中托著的玉佩，聲音裏似乎含著千種情緒：“因為我也在找。”
    任月泱。
    蒲霖看著眼前的青衣男子再次失了神。
    “他有那麼好看嗎？”堂更在蒲霖身邊酸酸地低聲說道。
    這一聲把蒲霖召喚回來，她紅了臉，忙走到一邊。堂更摸了摸臉，心裏有些塞。的確這個人笑起來很好看……那雙眼睛像清潭似的也很好看……但是、但是，他哪比得上他帥氣！而且那麼單薄，哪比得上他身材好！
    不管堂更如何吃味，他不得不承認，任月泱答應和他們同行是一個很大的幫助。
    簫顏趴在桌上聽著他們的討論，偶爾瞥一眼這個新來的青衣人，直覺有點怪，又說不出是哪裏怪。
    鸞影立在窗前，夕陽的光將她的輪廓鍍上一層暖色。沒有人看到她微微震動的眸光。
    激起人們這些反應的任月泱卻渾然不覺，他坐在桌旁，淡然地述出他所知道的信息。
    是夜，月朗星稀。夜色已深，黑塔本就離人居住的地方不近，現在周圍已經無人。仰頭望去，黑塔在黑藍色的天空下更顯宏偉。
    立於繩前的古葉榮暗暗握緊拳頭，想不到，短短時間內會有這麼多人和他同行，簡直……如夢一般。
    他已經從任月泱口中得知，那圈繩子是類似結界的東西。一旦踏入，便是入了另一個世界。這也便是雖然白天這兒熙熙攘攘卻沒有一個人進到繩圈裏麵的緣故吧。
    他們已經討論好，蒲霖和古葉榮留在外麵接應，其餘人，闖塔！
    眾人越過繩子，然而眼前的景象並沒有變化。簫顏不解地向後伸手想碰碰蒲霖，看這個結界是否屬實。意外的，她的手竟穿過蒲霖的手臂而沒有任何感覺。
    簫顏驟然縮回手。
    古葉榮點頭：“我們已經在結界裏了。”
    “怎麼進來這麼容易？”簫顏嘟囔一句。
    “隻怕進來容易出去難。”堂更撇撇嘴角，將雙手枕在腦後。入塔在即，他還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任月泱淡淡搖頭，“走吧。”這些人，看起來還蠻小孩子心性。
    這座塔是湮石城最高的建築，共分十層。
    古葉榮走在最前，他伸手試著推了下封閉著的那扇石門，出乎意料的，隻輕輕一碰那門便開了。門內是濃重的黑暗，似有陣陣冷風吹來。
    堂更吸了口氣，“這地方可真夠邪門的。”
    古葉榮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向著塔內走去。
    鸞影漠然地跟在這些人的最後。
    簫顏快走幾步趕到前麵，點上火折子，突然吸了口冷氣。同時震驚的還有堂更。
    第一層塔內，竟然密布著奇怪的石像！這些石像大多立於地上，麵目猙獰，栩栩如生。可，它們的形象都太奇怪，不是人，也不是正常的動物！
    古葉榮在簫顏的影子裏默默注視著她，輕輕說道：“走吧。”
    “……”簫顏沉沉點了點頭。
    登塔的台階就靠著門口對麵那堵牆。
    他們剛走了幾步，任月泱忽然回過頭來：“鸞姑娘？”
    鸞影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盯著身邊一尊石像看，那表情像是回憶著什麼。月光通過打開的石門灑進來，正好落在鸞影身上。她仿佛融在月光中。
    就算是簫顏，此時也不得不歎一聲，此刻的鸞影美如仙女。
    鸞影抬起目光，向他們走來。
    “沒事。”
    她永遠不會說有事。
    簫顏轉過視線看著手中跳動著的火焰，突然覺得有點悲傷。
    在鸞影踏出月光範圍的同時，那門“吱嘎”地合上了。塔內隻剩火折子的光。
    第二層也是如此，隻是石像數量更多。第三層、第四層……到第九層時，石像占據了地麵上所有的空間，他們找不到地方走到去往第十層的台階那邊。
    “這種時候就得用輕功。”堂更不以為意地說。
    “嗯。”古葉榮表示讚同，“我先去探探。”說完，他一躍而起連踩三尊石像來到了對麵。被他踩過的石像紋絲不動。“沒事！過來吧！”他遙遙喊道。
    “這輕功還算不錯嘛！”堂更笑道，說話間也飛身而起，同樣踩了三尊石像。
    簫顏見狀，眼神暗了一暗，複又亮起。
    不過是輕功！有什麼了不起！
    她將火折子遞給鸞影，躍起，踩了五尊石像才到達對麵。
    堂更戲謔地挑眉，“哎呀，看來你輕功還有待進步啊！”
    “誰像你們似的一個大少爺一個大弟子，生來就有人教啊！”
    簫顏一時氣，轉身不理他。
    堂更正覺得有意思還想逗弄兩句，旁邊古葉榮射來兩道冰寒的目光——他訕訕閉了嘴，換了副討好的笑容給簫顏賠罪。
    任月泱隨著躍起，青色人影在空中劃過一條流暢的弧度。他，隻踩了一個石像。對麵三人都被小小震驚了下。
    “走吧。”古葉榮道。
    “呃？但是鸞影……”
    “鸞姑娘已經在等我們了，怎麼，沒發現？”堂更道，戲謔的表情，語氣中卻沒有戲謔的意思。
    什麼時候！她抬眼望向通往第十層的台階，那裏，鸞影手持火折子正慢慢向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