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柳暗花明
    在賒旗店住了七八天，前兩天戴二閭因為情緒低落，隻一個勁地躺在屋子裏睡覺，什麼也不想，腦子裏幾乎是一片空白。第三天，侄子戴良棟告訴他，外邊的大碼頭特別熱鬧，非讓戴二閭出去看看不可。戴二閭在心中自我安慰：大丈夫敢作敢為，哪裏摔倒哪裏爬起。於是，便和戴大閭，郭維漢他們一起，走出“戴盛鏢行”，來到大街之上。一出門，往北邊看，一眼就看見了雄壯巍峨的山陝會館建築群。尤其是高聳入雲的春秋樓頂，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更多出了幾分雋秀與瑰麗。往南看，趙河碼頭桅杆林立，船隻來來往往，如穿梭一般。碼頭上的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卸貨的，裝船的，似螞蟻搬家那樣，忙忙碌碌。怪不得說賒旗店是一個九省通衢之地。戴二閭一轉身，便向碼頭那邊走去。戴大閭他們悠閑地跟著他。
    還是在昨天晚上，戴二閭聽店裏的人說，賒旗店前邊這條河叫趙河，就在他們鏢行門前不遠的地方；鎮東那條河叫潘河，兩條河發源於伏牛山往東延伸的支麓，像一對相親相愛的姐妹，手攜手肩並肩，到賒旗店這兒繞了一圈，使得整個賒旗店宛若一顆璀璨的明珠，也給賒旗店水路交通帶來了極大的便利。於是，才有了“拉不完的賒旗店，填不滿的北舞渡”之說。賬房先生周表叔對戴二閭說的更動聽：“賒店鎮地頻赭水、北走汴洛、南船北馬、總集百貨。南航襄漢、西趨川陝、東進皖浙，一個商家必來的水旱碼頭。”
    趙河的河堤上，垂柳拂岸，春光明媚。碧綠而澄澈的河水倒映著岸邊的綠樹和參差不齊的建築。
    多麼繁華的景象，多麼美麗的風景啊！戴二閭不由得握緊拳頭，在心裏暗暗告誡自己：不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學海無涯，藝無止境，自己很容易地就滿足了自己，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啊！自己究竟在戴家意拳中悟出了什麼嗎？沒有！隻是熟悉了其中的套路，掌握了必需的口訣而已。一定要聽爹的話，回家後認真研習。此生不開鏢局，誓不罷休。
    想明白了一切，戴二閭不再悶悶不樂，他的心突然間開闊起來，彎腰在河堤上撿起一片殘瓦片，旋轉著拋入河水中。那瓦片打了一個漂，又打一個漂，直到很遠的地方。他一拿瓦片打水漂，戴良棟也來了興致，可他總是控製不好瓦片的角度，不是高就是低，有時，連一個水漂也打不了，就直接進了水中。戴大閭和郭維漢看挺有趣的，也加入了打水漂的活動中。熱鬧了一陣子，郭維漢提議，幹脆進行一場比賽，每人三塊瓦片，看誰打的最多。結果，不善言語表達的戴大閭取得了頭籌。
    戴良棟大著膽子問：“我父，為啥你打的水漂最多？剛才二叔開始的時候，他打的最遠最多，可怎麼會比不過你呢？”
    戴大閭不經意地說：“你二叔打頭一個的時候，他是用心打的。心裏什麼也沒有想，所以打的又遠又多。而我這三個也是用心打的，我並沒有想到在你們麵前要表現什麼，隻是以一種參與遊戲的心態。”
    “是的，大哥，你說得對！”戴二閭忽然間便悟出了些許道理：“無心對有心，無招對有招，誰能取勝呢？若總是一意拘泥於套路，不敢拆分，不敢招為我用，死搬硬套，不靈活運用，了解再多的招式也等於零。知道的越多，累贅就越大。正是不怕門門通，就怕一門精。武學一宗，真是奧妙無窮，變化多端。我所了解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了。起初，老父對咱們說的話，我終於明白了，他不是膽小怕事，而是謹小慎微，如履薄冰，世事洞明啊！”
    郭維漢拍著戴二閭的肩膀，由衷地大笑：“表哥，你到底想開了！解鈴還需係鈴人，心鎖還得心來解，這兩天，我們也都是愁眉不展啊！不知道說什麼樣的話才能打動你的心，化解你心內的憂鬱。這下好了！早上你還沒有吃東西吧？走，我們陪你去吃鍋盔，喝糊辣湯去！”
    沿著河堤，返回到河埠口那兒，拾級而上，到河岸上一直往前走，不多遠就是瓷器街口。這一片最著名的是馬家糊辣湯。主要有四個品種：羊肉糊辣湯、雞絲糊辣湯、牛肉糊辣湯和排骨糊辣湯。湯料均采用配量不等的麵筋、海帶絲、黃花菜、大蒜、粉皮、花生米為輔料，並按時令點綴蒜台、豆角、四季豆等，真格是色、香、味俱佳。馬家糊辣湯還有最大的一個優點，口感稍辣，但辣而烈，回味持久。喝了第一次，還想著第二次。馬家糊辣湯在店裏邊熬製，而他家的焦香大鍋盔則是在店外烘烤。它以皮色焦黃、肉白呈青、鹹淡適中、別具風味而深受人們青睞。在配料上特別地講究，以精製麵粉、小磨香油、純正芝麻為主，佐以肉桂、大茴、沙仁、花椒、其狀如一口大鍋，厚約寸許，以利刃切之分售。焦香大鍋盔以焦而不糊、硬而不強、味美可口、健胃強身為優點，還有滋陰補陽、益腎健脾的特效。
    雖然已經過了巳時，但喝糊辣湯的人還是絡繹不絕，店內坐不下，馬家就在店外搭上了涼棚。戴二閭他們到門口看看，屋內還有一個空座，就連忙擠進去。還沒坐穩，郭維漢就對夥計喊：“二斤鍋盔，四碗糊辣湯。”
    夥計一邊答應著，一邊禮貌地說：“客官，您過來幫一下忙吧！”
    也真是的，喝糊辣湯的擁擠不堪，不自己去端，指望夥計，那可得一陣子等。郭維漢過去端來了二斤鍋盔，後邊倆個夥計端來了四碗糊辣湯。
    幾個人風卷殘雲般吃完了二斤鍋盔，傾刻間，糊辣湯也都是碗底朝天。一個個滿頭大汗，顧不得擦汗，戴二閭對夥計喊：“再來二斤鍋盔，四碗糊辣湯。”
    不一會兒功夫，幾個人又吃完了所要的東西。郭維漢問戴二閭：“表弟，不中每人再來一碗？”
    戴二閭擺擺手說：“結賬走人吧！你沒聽人說嗎？開飯店的不怕大肚漢，咱們吃的再多他們也不害怕，這些東西吃多少算多啊？品品味不就中啦！”
    郭維漢笑著說：“咱們這品味的品得好，一品就是四斤鍋盔，八碗糊辣湯！”一邊笑著，一邊去結賬。這邊，戴二閭看看大哥戴大閭，再看看餐桌上還未曾收拾去的幾個碗，也不由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