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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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羽去上朝,微微側頭就能看到蘇臨風一身緋色官袍,站在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半垂著眼睛仔細聽著朝議內容。
何羽一早朝時間都那麼欲言又止地看著他,驚訝他居然沒有一點如芒在背的感覺,甚至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莫名心裏酸地厲害,早朝一個字都沒進去,結果快要退朝的時候,何羽就被夜未華一頓訓斥,他說自己朝議心不在焉,沒有為人臣的自覺,最後他皺著眉頭,罰了何羽一個月的俸祿。
即使這樣,蘇臨風依舊沒看何羽一眼。
著實忍受不了這種煎熬,何羽下朝之後找了個借口,回了府裏,顏明正在跟幾個賭友打麻將,何羽進去請安的時候房間裏嘩啦呼啦響得歡快,何羽看顏明這些日子臉色紅暈,人也白胖了幾分,覺得老爺子頗有幾分沒心沒肺,不過看他日子過得滋潤,何羽心裏也舒暢了多。
顏明見何羽回來,摸著麻將一心二用對何羽說道:“陳留香那小子前些日子給你寄來一封信,我打開看了看擱在書房桌子上,你這次回來記得拿走”
何羽嗯了一聲,他已經推牌贏了,興高采烈地向其他人要銀子。
何羽不再打擾他,出去讓顏素去書房給何羽把書信取來,何羽四處轉轉看能不能逮住蘇臨風把誤會解釋清楚。
果不其然地,剛走了兩步路,就看到他行色匆匆視若未睹地從何羽身邊走過,何羽終於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淡淡挑眉,聲音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放開”
何羽側過頭不樂意看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一點都沒有何羽熟悉的蘇臨風的影子,冷淡地像另外一個人,何羽囔囔道:“不放,放開了你又不理我了”
“顏如律,我說,放開”他扯著袖子。
何羽狠狠回過頭,揚起下巴倔強地對他,“我都說了我不放開,我知道你發什麼脾氣!那又不是我的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我脖子上弄了那麼一個印,我不小心調戲了他妹妹,所以他誠心陰我,你還被他牽著鼻子走,衝我發這麼大一通火,我……我……”
他稍稍平靜下來,看著何羽的眼睛,似乎能看到靈魂裏麵,他輕聲問,“你在意我的感受?”
何羽立刻炸毛了,“我不在意,我一點都不在意行了吧!”
顏寬終於聽不下去,上前勸說道:“公子,你就原諒了小將軍吧。可憐小將軍現在住在禁軍那邊,天天勞心勞神,白天稍微有點空閑就開始走神焦躁,怕你還在生他的氣,晚上又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小將軍他,是真的在意你”
何羽感覺一股煙兒從腦袋頂冒出來,熏得臉通紅,趕緊揮手製止了顏寬的話,“顏寬你給我閉嘴,我哪裏有……反正你給我閉嘴,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去挖了你院子裏的菊花酒”
顏寬無奈搖頭,“小將軍,這不是害羞的時候,有些話這時候說出來,比爛在肚子裏好,否則以後有你後悔的”
蘇臨風輕輕點了下頭,說道:“我知道了,顏寬你出去將你埋菊花酒的地方換個位置,我同阿律,好好談談”
他口氣恢複了以往的溫和,但是那“好好談談”四個字卻仿佛咬著牙說出來的。
何羽不由的有些忐忑地看著他。
顏寬抱了抱拳,然後一溜煙地跑回院子重埋菊花酒去了。
蘇臨風垂眼撫平他袖角被何羽揪得像幹菜葉一般的褶皺,直直盯著何羽的眼睛,何羽心裏一緊,後退了一步。
“顏如律,我且再問你一次,你可在意我的感受?”
他這口氣,更像是在欽差大人在審犯人!
這次沒有顏寬蹦出來替何羽回答,何羽感覺那幾個字堵在自己喉嚨口,像噎著一塊骨頭一樣不上不下,一想到要將那些話說出來,何羽臉都要燒起來。
何羽喃喃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個粗人……”
“我隻問你最後一次,你可在意我的感受”他臉上分明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魂淡,更像是在審問犯人了……T_T
何羽低著頭,深呼一口氣,男子漢大丈夫,敢愛敢當……
抬頭看他,音調有些發顫地說,“自從你進了將軍府的大門,我就連私房錢都沒存過,你不喜歡我出去喝酒,但是我的酒癮總是特別大,所以我想喝酒都是自己躲在我爹房裏偷喝,我知道你因為兩年前我搶你回府的事情可能還在埋怨何羽,生怕你在將軍府感受到一丁點不自在,就讓府上的人竭盡全力對你好”
話說到這裏,何羽頓了頓,嘴唇哆嗦了下,赫然發現有了這麼多鋪墊,那最關鍵的一句話還是講不出來。
“我……自然是……”
到底跟男人表白和跟女人表白不同,顏如律跟女人表白的時候哪裏會遇到這種瓶頸,隻想著自己是個爺們理所應當得一往直前,而且看著被自己表白的姑娘羞紅了臉顏如律就很是自豪。而第一次表白就是跟男人表白的何羽——看著他雙眸冷凝,臉上像結了一層寒霜般禦史大夫的經典表情,戀愛經驗為零的何羽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阿律”他臉上終於肯露出了清淺的笑容,
何羽抬頭看他。
“阿律,我愛你,這話,真的不做假”
走廊上吹過的風很冷,何羽愣愣看著他,呆滯了會兒。
走廊外是顏如律他娘死之前親手種下的梅樹,枝條伸進了走廊裏,隱隱暗香浮動,那梅枝交錯映襯在他身後,同廝人芝蘭玉樹之姿交相輝映,欄外又開始飄雪,細碎的雪花落在他肩膀和頭發上。
何羽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於是隻沉默以對。
“那日在雲鎮,我在酒館中找到你,你喝的爛醉,你說我不愛你”他偏了偏腦袋,看著何羽,露出一個些許惆悵的笑容,“你說的也對,那時候我目的確實不單純。動機不純是真,可感情卻是真的,可你戒心太重,不肯信”
“什麼時候的事情,別是你做夢夢到的賴給我吧,我……我可不記得”何羽慌張搖頭,寒風絞著雪花鑽進何羽的領口袖低,何羽冷的縮了縮脖子。
蘇臨風展開手臂上搭著的披風,披在何羽肩膀上,“上朝時候看你穿的單薄,本想取了讓顏素給你送過去,這下到好,你自己來了”
寒風隔在衣外,何羽暖和了幾分,輕聲道,“謝謝”
“阿律,兩年了,我且問你,這兩年來,你對我當真沒有一絲感情?”他一邊給何羽係著頸上的帶子,一邊微皺著眉毛問道。
何羽低著頭笑了。
“你這又是笑些什麼?”
“我倘若對公子沒有覬覦之心,又為何兩年前把你打暈搶回府中?”何羽哀歎了一聲,道,“顏如律覬覦蘇臨風,這事情兩年前整個長安城都知道,為何獨你蒙在鼓裏”
察覺到他的手指又停留再前些天夜未華留下那個痕跡的地方,何羽生怕他又要鑽牛角尖,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要不,你哪天上街去,我再搶你一遍?”
“胡鬧”他喝止何羽,手指移開給何羽整理了下領口。
何羽盯著他認真平靜的側臉,鳳眼上揚睫毛卷曲,臉上印著寧靜溫潤的笑容。何羽心下一陣顫動,將腦袋湊近他的耳朵邊,輕輕說道:“公子,我是真的喜歡你”不管是我,還是真正的顏如律。
蘇臨風拂去何羽衣裳雪花的手微微顫了下,一下子把何羽擁入懷裏,力道依舊大得讓何羽幾乎喘不過氣。
何羽伏在他肩膀上,聽著他低聲溫和地喚顏如律的名字,看著欄外飛雪梅花,走神之中,竟然依稀看到了小時候的顏如律壓著一個眉眼模糊的少年在雪地裏打滾,狠狠威脅他道:“快說,說你喜歡我”
恍惚記得那年白雪霏霏,梅香不堪剪。
何羽牽著馬和顏寬走出府門,顏寬不知道把他的菊花就又埋在了哪個顏如律不知道的坑裏,如今看何羽的神采都是趾高氣揚的。
蘇臨風對於何羽選擇住在軍營表示很是不解,但是也沒有過多幹涉何羽,叮囑何羽照顧好自己身體,威脅路過的時候會去看何羽,勒令何羽不許和一群光著膀子的大老爺們摔跤,比鬥。
何羽聽了之後不以為然,禁軍軍營和禦史台一個在長安城東一個在長安城西,他要路過非得轉大半個長安城。
何羽剛牽著馬走了幾步,還未出府門,顏素就急匆匆地趕來,氣喘籲籲地將一封信塞進何羽手裏,道:“小將軍,你可別忘了這個”
何羽這才想起來顏明提起的陳留香的那封信,信有開封的痕跡,估計是顏明看過了,何羽抽出信紙,裏邊是一張布防圖,是何羽臨走之前交代陳留香做的,看來他已經完成了。
何羽伸手撫了下信封,道,“這信除了顏明,還有誰看過?”
顏素詫異地看著何羽,“這我怎麼知道,要知道書房一向是不讓外人進的。除了老爺……隻可能是公子了”
何羽垂眉想了想,道:“寫封信交代陳留香,將原來我布置下的改了,重新布防”
顏素頗有些不讚同,但是依舊答應了下來。然後欲言又止的看著何羽,似乎想要說什麼。
何羽示意她但說無妨。
“小將軍,你這般簡直讓人寒透了心,公子是你的夫君,你甚至懷疑他會泄露你寶貝的軍事布防麼?”顏素悶悶地說。
她從小一直被陳老軍師當女兒養,直言直語習慣了,心裏藏不住話。
何羽隻能笑道:“你這是怪我多疑,這事聽起來確實要讓人寒心幾分,但是不是我懷疑公子,這是顏家的規矩”
顏素隻歎了口氣,顏寬倒是附和何羽兩句,“我當年跟著老爺的時候,老爺也是這樣的”
顏素依舊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嘟嘟囔囔很是不滿的撅著嘴巴。
何羽無奈,“軍隊裏的規矩不能破,你就告訴陳留香,意思意思也行,但是起碼得有點小改動”
顏素這才眉開眼笑答應了下來,轉身回去了。
何羽牽馬離開將軍府,顏寬糾結皺著眉毛回頭,對何羽道:“我總是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似地”
何羽頭也不回,翻身上馬,閑閑接話:“我記得上次你說這話的時候,是我失蹤半年杳無音訊之前,顏烏鴉嘴”
顏寬慌忙追趕何羽,“哎,小將軍,你別諷我,我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