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我本將心向明月。下。
    漻神又回到漈榃的深處，緩緩波動的水流惹得幾簇水草搖擺不定，卻都沒有近了漻神的身。再深一點，再深一點，他看到一大團水草爆炸一樣地生長著，草叢的中心，躺著一位麵色蒼白的美人。
    ——她有著和陸璃笙完全一樣的容顏，隻是此刻卻閉了雙眼，整個人一動不動如同雕塑一樣，安恬的表情使她看起來既像是睡著了，又像時早已死去。
    漻神傾身上前，伸手撫上陸伶笙的臉，失神一般地說著：“他還沒有動心……你何時才肯放棄呢？”他水藍色的長發飄散開來，精致的麵容在水中更加清晰，“這次……我定會讓你死心。”他說著，狠絕的語氣，卻是格外憂傷的表情。
    同樣憂傷的，還有此刻正站在我麵前不停歎息的人。
    不久之前我來到大堂，剛推開門便覺得一陣風掃過，然後就看到一位男子站在我麵前，柳眉輕皺地牽過我的手——
    為我把脈。（……）
    “唉。”良久，他歎息了一聲。三春在他身後問道：“如何？”
    男子搖了搖頭：“脈象平穩，不見異常之處，無從知曉那道士所說的怪象的原因何在。”
    “那個……”我試著把手抽出來，卻聽他又歎息了一聲接著說：“沒想到這次近距離接觸，仍然沒能解開那個謎團。如此看來，我的醫術是退步了……我，我辜負了將軍對我的期望！我，我這個樣子怎能繼續跟隨將軍？我，我……”他越說越傷心，竟忍不住掉下幾滴淚來。而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手剛好不容易抽出來，從我身側又閃出一個人，以極快的速度摟過正在啜泣的男子：“小愛愛！你莫哭呀！你看你怎麼又和別人動手動腳了，我都吃醋了！”
    男子這下停止了哭泣，抽噎著說：“我，我沒有。”
    “那你還抓著人家的手不放開，你都沒有抓過我的手那麼長時間。”
    “我隻是一時忘了鬆……那我抓你手好了，你莫生氣……連你都嫌棄我了，我真是不中用……”說著說著又要落淚。
    “沒有沒有沒有的事！莫哭莫哭……”他一邊輕手拍打著懷中的男子，一邊終於想起來什麼似的抬頭看向我，這才不好意思地衝我一笑：“夫人，方才多有冒犯了。我叫七生，他是八哀……如你所見啦，他總是這個樣子，但是人很好的……”
    “小七，你有完沒完啊？趕快讓開讓開，我還沒見著夫人長什麼樣呢！”七生話還沒說完，一個女聲突然打斷了他。而隨著七生伴著八哀走到別處去了，我才看到一位紅衣金帶鳳釵銀飾的……波霸。
    那一刻我心裏想的竟是《紅樓夢》裏描寫王熙鳳的那句話：“粉麵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
    這麼想著的同時她已經撫上我的臉頰：“哎呀，真真是個美人兒啊。沒想到有著如此姣好的麵容……”話至此處她一頓，收回手去掩著唇笑：“竟然是男子。”
    我被她這一反轉弄得一愣。
    這時坐在正位上的常陵清咳了一聲道：“四娘。”
    我徹底震驚：神馬？！這麼年輕貌美的女子竟然是常大將軍的媽？還排行老四？！不過轉念一想武俠小說裏的主人公都有一位了不起卓不凡的娘，每個成功人士的背後也都有一位成功的媽啊。於是我便心下釋然，甚至還不自覺地點了兩下頭。
    四娘倒是很聽常陵的話，回首微微一笑就退到了一旁。
    於是我這才得以看清大堂裏都有什麼人：坐在裏麵椅子上正喝著茶的常陵、在他左麵站著的見我看他卻移了眼神到別處去的九淵、站在常陵右麵的依舊是一副溫和模樣的三春、旁邊的四娘、對麵的雙雪、站在雙雪身邊牽著小手的五柳和六曲、再旁邊是正在拭淚的八哀以及此時離我最近的七生。
    “你可能誤會了什麼。四娘其實叫四野，但是因為她太成熟啦，所以大家就都喚她為‘四娘’了。”七生在我身旁小聲說道。
    “呃……”原來如此。本來我就覺得她沒有那麼老嘛。
    “好了，”常陵突然說，“今天叫你們一起過來，是告訴大家，此人便是伶笙——當然，隻是替代品。”
    他直直地看向我，目光冰冷。
    “陸璃笙。”他接著說，“自此你便要代替你姐姐做我的夫人。而且儀態舉止也要對她進行模仿。若是哪點露了餡，讓人發現了破綻，我會在殺那人之前先殺了你。”
    “如此，直到我找回伶笙為止。”說到這裏，他有些惆悵，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再那麼冷了。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九淵把我從監獄裏帶走時要對那些獄卒們“禁喉”——那些人都知道了我的身份，如此想來，常陵沒有命令九淵殺了他們而是隻簡單禁了音，也算是仁慈了。
    可是等他找回伶笙……我的姐姐，還不一定是什麼時候，男扮女裝這種事，怎麼想我都覺得別扭。而且說不定以後他找回我姐了會不會對我怎麼樣，要殺我可太容易了。
    “我……有別的選擇嗎？”我試著討價還價，但是心裏也明白既然常陵把他身邊的高手都“亮”出來了，就意味著我根本沒辦法拒絕。
    “沒有。”
    果然。我無奈，難道真的要一直這樣處於被動狀態任人指揮嗎？正思索之時他又說：“你不是說你不屬於這裏麼，我可以提供條件幫助你找到回去的方法。”
    聽到這話我雙眼一亮。雖然我對這裏的新奇感還未消而且有很多疑點我還未解開，但是回去的方法總還是要有的，我到底還要回去，一定有用得到它的地方。
    “但你要保證，找到我姐姐以後就放了我，不可殺我。”這一點我還沒忘。我現在根本沒有什麼資本可以讓常陵答應，但盡管是口頭上的也起碼讓我心安。
    “好。”
    “還有一件事，”我說，“請問可以給我點兒吃的嗎？我快要餓死了。”話音剛落，像是要驗證這句話似的，我的肚子又歡快地唱起了“咕咕”的歌。
    此話惹得大家都笑起來，隻有常陵自然板著臉，叫三春去吩咐了廚房。
    終於填飽了肚子以後我心滿意足地回房倒在了床上，一隻腳搭在被褥上一隻腳伸在床外懸空。常陵進來的時候恰好我還打了個嗝。
    兩人見了彼此都是一陣無語。我急忙端正好姿態脫掉鞋子坐到床上：“將軍。”
    他沒理我，徑自脫了靴解了外衣，和著中衣吹了燈，在床測躺下閉了眼。
    而我還愣愣地坐在床上，四周盡是黑暗。
    方才飽腹的快樂不知為何在這時一掃而空，有種名為失落的情緒漸漸地蔓延開來。
    我沒讓自己多想，沉默著背對著他躺下，一夜無夢。
    次日清晨我醒來時，常陵已經離開了。大概是上早朝吧，我起床由著侍女們為我梳妝打扮——當然，她們也被禁了喉。
    隻是我沒有想到時間竟如此難熬不能和侍女們聊聊天打探消息，還不能出去——因為常陵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表麵看著還好，一做事肯定要露餡。沒有辦法的我隻能悶在屋子裏，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每一件物什，有了心儀的就想拿起來帶回去，可立馬又意識到回去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盡是些空談。
    就在我無聊地幹瞪地麵時，突然，有一樣東西憑空出現在地上。
    我急忙揉了揉眼睛——沒錯。絕對是憑空出現的。我快步上前，定睛一看，結果被驚得差點坐到地上。
    ——那是一串鑰匙。一串完全是現代版的，還有哆啦A夢掛件的鑰匙。
    我顫抖著伸出手，可就在手指即將碰觸到它的時候，那串鑰匙竟然又憑空消失了。
    與此同時，岑蒼山巔，銘玄緊握雙拳，也處在震驚之中。
    “怎麼會這樣……裂縫竟然……又出現了……”
    而等我從驚訝之中回過神時，第一件事便是在屋子裏四處尋找那串鑰匙，可總是無果。常陵回來以後我沒有如本來所想的向他訴說我有多無聊，而是直接問他：“你家裏有沒有鑰匙？上麵帶著一個哆啦……呃，帶著一個藍色掛件的那種？”
    他先是一愣，繼而皺了眉：“你在說什麼？”
    “就是鑰匙啊，但是不是你們古代這種樣式的，是……”我竭力向他解釋，對他說我方才經曆的一切，又用盡所有我能想到的詞語對他描述那串鑰匙的形狀，終於，他伸出手打斷了我的絮絮：“夠了！”
    我頓住。
    “你要是再這麼瘋言瘋語的，我會禁了你的喉，然後對外說你染了風寒傷了聲帶。”他隱隱動了怒，瞪了我一眼後坐到圓桌旁的椅子上。
    我歎了口氣，看著他，喚道：“常陵。”
    他卻像沒有聽到似的，眼睛看向空氣裏的某點，自顧自地說著：“瘋言瘋語的，一點都不像伶笙……”
    •-••-••-••-••-••-••-•（這是雲兄可愛的臉•-•）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阿德有話說：之前有讀者說每次都更得太少了不夠看，這次咱就來個大放送咯！來吧寶貝兒收藏哇推薦撒書評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