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夢幻烏鎮——無語矛盾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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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來繞去就繞到了民俗館裏,那裏懸掛著烏鎮一年中主要的十二個節日風俗習慣的壁畫,在兩排壁畫中間是立體的塑像組成的一個古式婚禮現場。年老的父母端坐在正堂,喜上眉梢,父親略顯嚴肅,母親有點局促;一對新人麵向觀眾,左側站著新郎官的舅父,右手扶著新郎,左手半擎著,麵帶喜色,眼睛微眺,大概是說著吉祥而又調笑的話,他是婚禮的主持者;右側站著喜娘,左手攙著新娘,右手曲放在腰間,嘴角盈滿了喜慶,她隨時準備迎合“舅父”的話。喜娘是有條件的,必須是有兒有女的婦人才有資格。這小小的場景真是生動!陪伴著陸竹妶的旭此次看到,竟有些激動,有點感動。他多麼盼望著自己的這一天,盼望著跟前的人能成為自己的新娘。他看著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忍不住看向陸竹妶。陸竹妶也被這樣的場景感動著,她看了一陣才想起拍照的事。
她似乎發現了旭異樣的眼神,握住相機的手猛然抖動一下。她趕緊翻動相機查看,一張相片作廢了。她有些生氣,埋怨地看他一眼。旭過度的愧疚、緊張、不知所措竟讓她感到措手不及,而當她意識到自己的“措手不及”時臉上顯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這一係列的變化旭還沒想明白,她已起身走出了民俗館。旭緊跟其後,重又到了東大街。她問,下一步我們去哪裏?他答,去茅盾故居吧,我想你該去。一進茅盾故居,旭就感到陸竹妶的身上不一樣了。麵對這位已故的文學和語言大師,麵對他生活的救亡圖存、戰火連天的歲月,我們能不肅然起敬嗎?在這裏是不該再帶著遊玩的心情,應該帶著的是一種憑吊,一種請教和對自己的叩問。可是,你走過那麼多地方,不是一直是一種沉靜嗎?你的沉靜讓我沉迷,又讓我心痛。旭心裏默默對她說,我是多麼希望你能因我而開心。
到了正廳,樹立著一尊茅盾先生的雕像,正見左右兩側各有一位近四十歲但打扮年輕的婦女緊靠雕像,擺好架式,準備讓朋友拍照。隻聽其中一個說,來個左擁右抱。進來參觀的人絡繹不絕,熙熙攘攘。導遊的高音喇叭清脆響亮,遊客的議論聲紛紛擾擾。由於天氣好,時間緊,好些人都走出一腦門子的汗,滿臉紅光。周圍一切都是熱鬧的,而旭的身邊有了陸竹妶,就有了安靜。他喜歡這種安靜。“安靜”轉向展列的一篇先生晚年寫給烏鎮的文章的手稿,旭剛要說話,她擺手製止了。茅盾先生在烏鎮長大,是從烏鎮走出去又走回來的人。旭靜靜地等著她,等她轉身起步,等她向裏走去。這裏有先生親自拍的幾張烏鎮的照片,然後是先生一生的簡介,各個時期的照片和主要成就。她依舊一言不發,看得卻快多了。旭默默地跟著她,跟她上樓,到了樓上。樓上陳列著先生的著作,小時候練過的字,曾經的一些用具,大部分還是先生的簡介。回到一樓,從角門走出去,便看到先生的書房、起居室,當年由先生的父親執教的私塾以及《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經》和《四書五經》等古代啟蒙教材,還有教案上被玻璃罩封住的戒尺,私塾旁邊是一個寬大的用餐室。可以看出,這是個四世同堂、聚族而居的大家庭。穿過這些地方,到了院子裏的一個小角落,這應該是個袖珍型花園,先生當年手植的南天竹長得已頗有陣勢,還有一個石欄構成的空蕩蕩的短廊,它應該是花藤綠枝纏繞,能夠擋住陽光,形成一片陰涼之地的啊?那樣以來,無論嬉鬧還是靜讀,都堪稱好去處。陸竹妶竟一下子迷住這片狹窄的空間,坐下,撫摸著石欄。石欄被歲月的風雨侵蝕著,傷痛了,有了殘缺,有了溝壑,改變了原來的青亮,灰暗下去了。遊客終於遺忘了這個角落,使這裏在四周的嘈雜中寧靜下來。旭並沒有坐,他站在她旁邊。看過整個矛盾故居,他們一直沉默著,陸竹妶對眼前一切的癡迷就是旭對她的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