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風起花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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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不斷出沒於有女人的地方,尋找我的獵物,尋找那個可能伴我一生的有緣人。我上網的時間減少了,但一上線就能看到燕子給我的留言,我不能不回複,便借口說工作突然忙起來,每天要加班,沒有時間。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燕子的留言一天一天減少,漸漸沒有了。我也從狂熱的追求伴侶的行動中漸漸冷靜下來,恢複了從前的平靜。下班後,一個人看些書,做些剩餘的與工作有關的事。忙累了,便打開電腦,一上線我又忍不住尋找燕子的頭像,她的頭像是彩色的,在線。我靜靜地看了會,什麼也沒做,她也沒發任何信息來。我玩起別的,過了一會,她仍然沒發任何信息,便關掉了。我在線的時間越來越長,她依然沒發任何信息。我想,看來這一切真的結束了。
我有些懷念與燕子聊天的日子了,但這是個錯誤,絕對不能繼續下去。我靠著這種意識壓製著強烈想主動聯係燕子的衝動,靠著看無聊的電視劇來打發時間。電視劇越看越好看,讓我忘記了很多事情。就在中間播放廣告的時候,我看到了發來信息的閃動提示。我發誓,我當時根本沒有想到是燕子發來的。當我打開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什麼電視劇的情節早就拋向九霄雲外,仿佛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一點生息也沒有。信息是燕子發來的,對此我沒有一點感覺,僅盯著屏幕上的幾個字:我今天見到萌萌了。
我和萌萌相處了一年多,至於為什麼會分手我到現在還不明白。那傷心的時刻來得那麼突然,那麼毫無征兆。前一秒鍾還沉浸在幸福之中,突然就落入九幽深淵,好像天塌地陷一樣,好像化成了風一樣,好像一場夢,夢醒了痕跡全無。可是,我明明嗅到了她留在空氣中的香味,明明看到了她粘在我身上的長發,明明聽到了她在電話裏的溫潤聲音,餘音猶在,隻是顯得那樣冰冷,那樣理智。我在這似真似幻的場景裏,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真實性,是生是死?是來過還是沒來過?我想我在那一刻是不存在的,丟失了靈魂的存在和不存在有什麼區別?就這樣,我在時空裏丟棄了一段時間,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雙腿都站得僵直了。鑽心的疼痛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情,萌萌走了,走得很徹底。我還是不死心,亂七八道地尋找我的手機,我的忙亂把整個房子都弄得遭遭的,手機還是沒有找到。丟哪裏了呢?我的雙手不自覺地、無助地抱住自己的頭,坐在床上。頭被一個硬硬的東西硌著,很不舒服。我拿下來一看,原來手機一直在我手裏,我慌亂地就想打開,可是又害怕打開。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決定打開,然後就看到了剛才打過的電話記錄。
我沒有想到才剛離開的萌萌這麼快就打來電話了。她真的那麼想我。我悠閑自得地躺在床上接通了電話。“這麼快就想我了?”沒有等萌萌開口,我搶先一步說道。電話那邊很靜,靜默了一會。我開始著急了。萌萌終於開口了,一開口我就覺出了她聲音的異樣。“北川,”她略有停頓。“我們,我們分手吧。”我從床上直挺挺地立起來。“什麼?為……為什麼?”我豎起耳朵仔細靜聽,聽到那邊有輕微的哭泣聲,電話在靜默中持續了幾秒,隨即響起“滴滴”的掛斷的聲音。我的心髒隨著詭異的聲音劇烈跳動幾下,猛然安靜下來。我呆立當場。
4、
我簡直不敢相信萌萌居然還是處子之身。在當今社會上,二十五歲的未嫁娘還保有處子之身的,恐怕隻有頂級恐龍了。然而,萌萌是那樣的美。這不禁讓我肅然起敬。我發誓,我當時就在心裏發誓這輩子一定會像寶貝兒,像心肝兒,像我自己,不,要超過寶貝兒、心肝兒、我自己,遠遠超過,那樣愛護她。可誰又想到會是那樣的結局呢?
我們異地兩城相處的一年多的時間裏,多次見麵,我們的足跡走遍了兩城,我們的笑語充滿了每一天每一秒。但我始終都沒有動過她,不是不想動,也不是不敢動,而是不忍動。她就是我夢中時常出現的那一襲旗袍,光滑柔順的白色旗袍,於胸口處繡一枝梅花,鮮紅的梅花。我卻從沒有看清完美的旗袍裏包裹著的那個女人的模樣,每當我試圖靠近,眼看就要碰到她時,猛然間一切憑空而逝。夢每次都做到這裏,要麼醒來,要麼進入下一個夢境。我不知道這奇怪的夢於我要暗示什麼,隻知那種近在咫尺的消失讓我心慌,讓我害怕。起初沒什麼,與萌萌相處愈久我愈加在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總認為她就是我夢中的那件旗袍。我是二十一世紀的新青年,我不迷信,所以夢醒了,我根本沒把它當回事。然而“完美”這個詞是可以用來形容萌萌的,所以歸根結底的緣由還是不忍。除非順其自然,除非水到渠成,除非她有了明確的暗示,我寧願把這種純粹保持下去。
就在她最後一次找我的那天晚上,我們突破了彼此之間所有的阻隔,還原了生命的本來麵目,擁有了對方。那一天,我永生難忘,也注定了我回憶起它時必然隨之而來的幸福和悲傷。我下班回家,剛開門便聞到一股鮮嫩的紅燒鯉魚的香味,聽到了雞塊在鍋裏跳躍的聲音,還嗅到從湯裏溢出的藥料的味兒,這藥料很濃。我知道萌萌要來,那時我已不用到車站接她,她也有我房門的鑰匙,如果正好碰到我上班,她也會做好飯等我。那天看起來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我還是從鮮嫩的鯉魚,從雞塊,從濃重的藥味上覺出了新的變化。我當時什麼心情?說不上來。竊喜?淡然?期待?猶豫?擔憂?還是說不上來。萌萌斜倚著廚房的門框,微笑著出現在我眼前,說:“下班了?”
萌萌確實與以往不一樣了。她穿了睡衣,以前在這屋裏她也是穿睡衣的,但都是上下分開的,極周整的那種,這次穿的是白色底麵、粉色花紋的連體睡衣。她的頭發烏黑發亮,像似濕了未全幹,從那裏散發出一股淡雅的蘭花的清香,我知道那是剛剛修整過的。她身上又發出久違的薰衣草的香氣,在我們最初的相處中這種香氣就時常飄蕩在我周圍,使我強烈地迷上了這種香氣,隻是後來慢慢消失了。萌萌的變化驚起了我的靈魂,連門都忘了關了。萌萌嫣然一笑,整個空間裏突然飄過一件於胸口處繡著鮮紅臘梅的白色旗袍,她說……她說了什麼呢?讓她自己那麼開心,眉也彎了,眼角也上翹了,還在粉白的臉上漾出一絲紅暈。
我還在努力地回想她剛才說了什麼,“碰”一聲,門關上了。萌萌從我身邊擠過去,動聽的聲音終於傳進我的耳朵裏:“……沒出息的樣兒。”我一個大跨步,雙手準確無誤地自她的雙臂內側穿過去,從後麵緊緊地抱住她。萌萌嚇了一跳,雙手高高地舉起來,下意識地想跳卻沒有跳起來。她怎麼可能跳起來?
“幹什麼你?一驚一乍的。”萌萌用力地捶打著我的雙臂。一點都不疼,我開心地笑著。她打著打著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