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節 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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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人間稱鬼城,說書戲裏的陰曹地府。沒有人說過,那個人人聞之膽裂的珺山鬼城,那個傳言陰森恐怖的酆都殿,其實風景如畫,美若瑤池,溪水潺潺、山花欲燃,哪來牛鬼蛇神閻王地獄的痕跡。
江湖上有一句新起的傳聞:遇見離豐都,半步離酆都。他是嗜血的魔頭,索命的閻王,這一點,沒有人質疑。可是當我在那紅豔如火的花海中望著他,竟失魂了。玄衣墨發,神秘蠱惑,站在那起伏如焰的花火間,神聖得讓世人仰望,也脆弱得令我心碎,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被這片豔火燃盡。
他自英山將我帶回,為我療傷,因為他的劍氣,隻有他可以治愈。他告訴我,那時候他自知最後一招雙劍未必能全身而退,卻看準我年紀尚輕,經驗不足,所以禦劍對準我師父而不顧及我,算的就是我心智尚嫩,必定以師父為重,如果當時我不心亂撤招,那天他不死也傷,看我這莽撞笨傻的模樣他覺得很有趣,當我師父見我被他傷害昏死憤恨到罵髒話時,他覺得更有趣,所以他擄走我到了自己老巢,想發現還有沒有其他有意思的事情,並且,允我行動自由。哦,忘了,那天他走前還有一句話讓我恨:“可惜了,如果當初合招的兩人有同等功力和默契,我離豐都無疑要敗的,不過,錯過了一次,這招對我已經是廢招。”
我果然沒讓他失望,每一次麵對他,我糗相不斷。比如,出了自己房門找不到回去的路;比如,吃飯離桌的時候雞腿從袖子裏掉出來;比如,借他溫泉泡澡忘記帶換洗衣服…。種種笨蛋才會出的洋相,我硬生生全齊了,最後得他一評語:蒼山派能在武林站席一地,真是奇跡。
在酆都殿具體住了多久我記不準,隻知道,我來的時候紅花如焰,現在則飛花如蝶,這是換季了,所以花在謝,原來,我已經離開蒼山離開師父這麼久了,這個地方逍遙隔世,讓人貪戀不知,也容易沉淪迷醉。我一直疑惑,酆都是鬼城,豐都是霸主?還是酆都乃仙境,豐都為謫仙?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幻,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以我的腦子怕是想不明白,但該問他嗎?他又哪會理我這種問題?
走出地獄花海,才發現豐都站在那邊,不知他看了多久。他問我:“想你師父了?想回蒼山了?”
他問得很坦白,我卻不敢坦白回答,我想師父想蒼山上的所有師弟師妹,可是他會讓我離開嗎?他是試探還是真心,他若答應我離開,那我怎麼辦?
莫名的心思讓我好些天提不起精神,他在酆都的時間變少了,好像江湖中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說,他在不在酆都我並不清楚,隻是覺得他見我的時間越來越少,所以自認為他不在殿中。我行動自由,卻不可忘記階下囚的身份,沒有人會告訴一個階下囚,他們偉大的君上在做什麼大事。
豐都回殿了,他站在我麵前,我看著他,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好像有什麼事情讓他發生了變化,具體哪裏變了卻說不上來。他問我:“想回蒼山嗎?”。我一愣,他這次看著我,是要我的答案,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可猶豫的,我是蒼山派掌門弟子,我自然該回蒼山,是他把我擄來的不是嗎。我點頭:“想。”
豐都沒有食言,我回答他問題後的第二天,他帶我下了珺山,參加宣城舉辦的武林大會。我到了大會才了解,正派武林舉辦這個大會的目的就是集合眾力對付酆都殿。
離豐都睥睨天下,不將中原正派放進眼中,明目張膽出現在宣城大會,力挑十八派門,原本眾勢強盛的正派高手,不到一天,成了烏合之眾。蒼山派在其列,師父與豐都大戰一百零八招,我知道,是豐都故意延戰,否則照英山那次實力衡量,師父過不了他五十招,戰到最後,豐都衣袖一震,將我甩上戰場差點撞上師父。他沒有再看我一眼,囂張地來也囂張地離開。
之後五年之間,依然不斷傳出酆都殿殘殺嗜血的所作所為,我卻再也沒有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