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士組多了一個女人！這對組裏的這些光棍杆子們來說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這件事也很快傳到了土方耳朵裏。
    “真的是個超級美人！江戶可沒有那麼漂亮的女人！”最興奮的要數原田。
    “的確是個美人。”永倉道。
    “就是說呀，隻要想到那張漂亮的臉，頓時就幹勁十足啦！”原田突然站了起來，擺出一副像要奔赴戰場、視死如歸的樣子，大聲喊道：“為了浪士組、為了阿裏小姐，大家加油！”
    “吃錯藥了吧你！”土方被原田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
    這時，井上源三郎托著茶盤走了進來。
    “看樣子，組裏的年輕人很高興呢。”
    井上是土方、近藤他們的同門師兄，性格溫和，也是浪士組中最年長的一位。
    “井上先生！”
    “土方君還是別生氣了，那樣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加入浪士組，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呢。”
    “怎麼連井上先生也！”
    土方對井上可發不起火來。
    不過，要說土方真正見到那位話題的主角——阿裏，還要等到第二天的早上。
    那一天天氣照常很好，院子裏的櫻花都開到了最盛。
    看到滿院的櫻花，土方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關於土方，從明治維新之後幸存下來的關係人口中都能聽到這樣的評價。
    “是個像演員一樣俊俏的美男子。”
    那樣儒雅俊俏的相貌似乎與他鐵血剛毅的做事風格顯得有些不搭。
    除此之外，他還有個特別的愛好，就是吟誦俳句①。
    流傳於後世的那本《豐玉發句集》便是他的“得意之作”。
    現在看到這樣絢爛的春景，土方的腦子裏已經不由開始構思起新的俳句了。不過，想了想又覺得新構思的東西不太滿意，搖了搖頭似乎有些沮喪。
    的確，土方的俳句才能僅限如此。
    而這時，走廊盡頭的廚房那邊傳來了一陣鍋碗瓢盆乒乒乓乓的細碎聲響，沒記錯的話，今天負責早膳的應該是平助。
    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土方信步朝廚房那邊走去。
    土方並沒有看到平助，而是一個女人的背影。
    廚房中的女人，不算長的長發用發帶隨意地束著，一身淺粉色格子花紋的和服，和服的袖子被一根布袋綁在了身後，露出一雙纖細白淨的手臂。
    土方略微疑惑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這女人或許就是昨日被芹澤同意加入浪士組的女人。
    “喂，你。”
    “嗯？”阿裏轉過身。
    土方這個男人除了善心機、劍術高超以外，還有一個的特點，就是對見過的女人能過目不忘，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是你！”
    所以當土方看到阿裏那張臉，就立刻記了起來，眼前的女人正是殿內被殺的那晚見到的疑似山精或者狐狸的女人。
    而現在，也許是因為白天的關係，土方覺得這個女人又不像山精或者狐狸了。
    “土——方——”
    與土方的驚訝不同的是，阿裏卻像是早知道土方的存在一般，立刻絲毫不生疏地湊了上來。
    如果是另外的女人土方也許不會這麼問，那麵對這個女人，土方潛意識裏覺得有問題！
    “到底是什麼人！”
    “阿裏。”
    “沒問你名字。”
    “你明明問了。”
    “少耍花招，混進浪士組到底什麼目的！”這時，土方的劍已經拔了出來，明晃晃地橫在阿裏的脖子前。
    與那晚一樣，阿裏又是定睛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直到土方已經快失去耐心時，才聽到她說了一句：“好可怕！”不過，無論是從她的語調還是表情來看，絲毫沒看出“害怕”的意思來。
    說完，阿裏竟笑了起來，土方第一次覺得自己被一個女人給戲弄了。
    這就是土方與阿裏的第二次見麵。
    於是從那天開始，阿裏便負責起了全組人的膳食。她的手極巧，即便是普通的味增還有野菜，她都能烹調出各種花樣來，以至於後來山南敬助也說道：“阿裏姑娘的加入，是對新選組②的一種意外的福利。”
    同年4月13日，浪士組的最初發起人清河八郎被斬殺於麻布一之橋，斬殺者為佐幕派佐佐木隻三郎，也就是後來與新選組一同管理京都治安的見回組組長。
    幾日之後，浪士組收到了會津藩邸的命令，命令其隨將軍家茂去大阪，擔任將軍警衛。
    “太好了，終於等到為將軍大人效力的時候了。”近藤顯得十分興奮。
    “將軍到達大阪是4月21日，所以我們要提前前往大阪做準備。”土方道。
    “既然如此，不如就後天出發吧。”山南建議道。
    土方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稍後我讓平助去通知一下要去的隊士。”
    說到這裏，土方才問道坐在一旁的芹澤：“芹澤先生也會去吧。”
    芹澤甩出一句：“一個月前被朝廷招來京都，現在又被招去大阪，堂堂將軍竟然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芹澤先生，您太失禮了！”平日溫和的近藤立刻皺起了眉，將軍對於他來說就像神一樣的存在，不容任何人詆毀。
    “難道不是嗎？將軍上洛可是幾百年沒有的事，真是丟將軍家的臉！”
    “芹澤先生！”近藤顯然怒了。
    “那芹澤先生您的打算是？”土方按住了近藤的手臂。
    芹澤根本沒有搭理他，轉而朝身邊心腹新見錦道：“昨天去的那家甜品店還不錯，今天就繼續去那家吧。”
    “是。”
    說完，芹澤冷冷地瞥了眼氣得滿臉通紅的近藤，冷笑了聲便往外走。
    阿裏一直坐在門邊看著屋裏發生的事情，芹澤走到她身邊時，說了聲：“你也一起去吧。”
    “哦。”
    阿裏跟在了芹澤身後。快要出院子時，她下示意地回頭朝屋裏看了一眼，但隨即又回過頭，口中輕喃了一句：“好可怕。”
    4月21日，將軍到達大阪。
    雖然近些年德川家的權威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衝擊，但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能親眼看到高高在上的幕府將軍還是十分榮耀的事。於是這一天，將軍車駕經過的沿途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芹澤雖然最後還是來了大阪，但卻整日呆在大阪的花街，連今天這個重要的日子也沒有露麵。
    “阿裏姑娘也和芹澤先生在一起嗎？”人群中，平助忽然問道。
    “管她做什麼。”土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這時，忽然人群混亂了起來，擠得比方才能更凶了。
    “那個，那個是將軍大人的車駕吧！”近藤立刻興奮了起來。
    前麵的百姓實在太多了，平助人矮，即使墊著腳尖跳起來看到了也隻是一個一個的腦袋。
    “什麼也看不見啊！”
    “確實隻能看到車頂。”總司也勾著腦袋張望著。
    這就這時，便聽到近藤朝前麵的人群大喊了一聲：“我們是會津藩下壬生浪士組，奉命守衛將軍殿下，請讓開道！”
    但是，前麵的人像是根本沒聽見般，依舊是推推嚷嚷。
    “我們是會津藩下……”近藤還想喊，卻聽到土方說道：“還是去河邊吧，那邊人少一點。”
    就在浪士組一眾被人群擠得七葷八素的時候，人群中卻有另外兩個人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輛繪著三葉葵③的華車。
    這兩人就是長州藩士高杉晉作與久阪玄瑞。
    久阪玄瑞帶著寬大的鬥笠，笠沿壓地老底，右手已經緊緊扶在腰間的劍柄之上。
    “來了。”
    “嗯。”
    兩人的對話簡單明了。
    久阪玄瑞扶著劍柄的手已經要行動了。
    可就是這時，身旁的人群忽然往這邊壓了過來，久阪玄瑞隻覺得自己的腳被人踩了一下，抬頭一看才發現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子。
    “啊呀，抱歉。”女子麵帶愧意地朝他說道。
    久阪玄瑞沒當一時事，他有更重要的事。
    人群開始有些散了。
    “可以了嗎？”
    “可以了。”
    就在久阪玄瑞正要拔劍時，自己的手卻忽然被人按住了。久阪嚇了一跳，轉頭一看，麵前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桂先生！”
    “別幹蠢事。”
    “可是先生…”
    突然出現的男人就是同為長州藩士的桂小五郎。
    “現在可不是效仿‘櫻田門外’④的時候。”桂的聲音壓得很低。
    “桂，你太膽小了！”另一旁的高杉晉作顯然沒有久阪那般地禮貌。
    “先看看你們的錢袋吧。”
    久阪與高杉不明桂的意思，可往胸口探去，立刻一驚。
    兩人的錢袋都不見了！
    “就你們這樣還敢亂來？”
    話說到這裏，土方近藤他們已經來到了河邊，這時，將軍的儀仗隊已經登上了河中央的大橋。
    “是將軍大人，將軍大人就在那裏！”雖然隻是遠遠地望著，但近藤激動地無以言表。
    “嗯，將軍大人就在哪裏。”土方看向近藤，微笑著說道：“總有一天我們一定能真正地守衛將軍大人。”
    將軍的車駕已經走了很遠，看熱鬧的人群也隨之散去。
    阿裏正晃著手中的錢袋悠閑地走著，這時，從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前麵的姑娘請等一下。”
    阿裏轉過身，桂也走了過來。
    “十分抱歉，在下的兩位朋友的錢袋可能被姑娘撿去了，可否還與在下。”
    阿裏顛了顛手中的兩個錢袋，一句話也沒說便笑眯眯地遞了過去。
    她這樣的舉動讓桂有些吃驚。
    “我隻拿死人的錢。”阿裏將錢袋往桂手中一扔，轉身便離開。
    桂也欲離開，卻突然聽到那女子的並不算大的聲音。
    “您的那兩位朋友可是不簡單的人物呢。”
    再回過頭，早已不見了說話之人的身影。
    ①俳句：一種日式短詩。
    ②新選組：壬生浪士組後來的名稱，也就是說那句話是山南後來說的。
    ③三葉葵：德川將軍家的家紋。
    ④櫻田門外：即發生在1860年3月24日的櫻田門外事變，又稱安政七年政治暗殺事件。以水戶藩浪士為主的暗殺集團在江戶櫻田門外暗殺車駕中的幕府大老井伊直弼的事情。此處久阪玄瑞的舉動與“櫻田門外事變”相似。